“老狐狸,你以为我什么后路都没留就与你做了约定吗?走着瞧。”要斗法就来,他君碠然不会输的。
气呼呼起身,他捉起车钥匙,一个箭步冲出客厅,没留意到二楼的主人房门口,一道纤细的女影,手中持着一只无线话筒。
“现代科技真好用。”杨芷馨利用电话分机窃听了君碠然与杨文耀的谈话内容。“不过他怎会认识杨文耀?”那个龙扬集团的老董事长,也是她背后的资助者,想不到他两人竟有来往?
原来她被一只狐、一只狼给骗了,还一骗近十年,真是可恶!
“我倒要瞧瞧,你们在搞什么花样!”扔下话筒,她也捉起车钥匙,追在他身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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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碠然想过要面对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一个难缠到极点的敌手、一个冷酷无情的臭老头:就是没想过,会见到一名命不久矣的枯稿病人。
杨文耀面色如土、瘦如骷髅,他甚至已经没办法站立,只能躺在床上,等着上帝随时征召他的性命。
“很讶异?”见到呆愣的君碠然,杨文耀呵呵笑了出来。“我毕竟也九十五岁了,病了也是很正常的事。”
是啊!差点忘了,他是个近百老者。只是近半个世纪以来,杨文耀之名随着他一手创立的“龙扬集团”名扬世界,外人见他,总觉这企业大亨雄才伟略。几时他竟已老成这模样,岁月果真不留情。
“你都快死了,为什么不将秘密带进棺材,硬要在此刻挖出?”老人的虚弱让君碠然软了心肠,原先准备好的威胁和严厉变成了劝说。“把秘密揭露出来有什么意义?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十年前你明明也同意的,况且,你自己也说过,会造成这一连串的悲剧,你也得担起部分责任,你忘了吗?”
“怎么可能忘得了?他们是我最珍视的亲人啊!”杨文耀像在回忆什么,昏黄的眼变得愈加迷离。“我这辈子为了工作牺牲了很多东西。少年时,我让老婆陪生意对手上床,藉此挖掘对方的弱点,再将其打垮。成功后,我嫌老婆没知识、肮脏,小老婆一个接一个地娶,可也许是上天的惩罚,我到了三十五岁,还是一个孩子也没有,我有大小老婆十数人啊!没有继承人,我一手打造的企业王国该怎么办?我开始寻觅有能力的孩子,找了好几年,终于给我找到了司仁,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收养他,教育他,真心想栽培他成为我的继承人。但讽刺的是,收养司仁十年后,老婆居然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的亲生儿子,流着我的骨血,凯声,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礼物。我什么也没想,立刻废掉司仁,改立凯声为继承人。期间有人说我自私、有人骂我无情,即使不是亲生子,养了十年,也该有些感情,我就这样舍了司仁,不觉不安吗?但我以为,让自己的儿子继承我一手打造的事业天经地义,司仁再好也与我不同血缘,他敢有意见,我就把他送回孤儿院去!唉,我……从来不曾去体贴别人的心情。”
“你的确是个自私无情的臭老头,但也因为如此,十年前,你答应了要弥补。”君碠然不以为此刻是适合谈论过往的时机,如何解救杨芷馨脱离危机才是眼下最重要的。“莫非你私心又犯,想反悔了?”
“你说得对,我确实自私无情,我的反覆彻底伤了一个孩子的心。然后不知从何时起,司仁不再对我笑了,也不再爸爸、爸爸地腻着我撒娇,他叫我董事长,我……当时也不在乎,我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谁还要一个不知父母是谁的孤儿?我心里只有凯声,我努力栽培凯声,可说实话,他确实不是块材料,比起司仁,他的经商能力差得远啦!但我盲目地依赖血缘关系,这也造成了他们两兄弟的嫌隙,我知道凯声根本不拿司仁当兄长看,还经常威胁要赶司仁出门,司仁一直忍着、忍着、忍着……”“直到有一天,司仁先生终于爆发,开车撞死了凯声先生,这件事我早知道了。”对于这段往事,君碠然知之甚详,也只有一句形容词——自作自受。“我还晓得,司仁先生并非天生残酷之人,撞死凯声先生后,他满心仓皇,来不及收拾尸体就落荒而逃。然后,凯声先生的尸体被另一个人发现了,他是一个没有身分的偷渡客,在台湾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因为缺少身分证明文件,他找不到工作,只能在街头流浪,过着不知明天在何处的落魄日子。发现凯声先生的尸体,及其身上完整的身分证明文件后,偷渡客起了一个念头,他偷偷埋掉凯声先生的尸体,盗用了‘杨凯声’之名,顺利地从阴暗角落走出,活在太阳底下,他娶妻,还生了一个女儿。但因为顶替他人而活的罪恶感,他一生飘泊,在每一个地方都不敢多作停留,怕被人识破身分。他的妻子因此跑了,他一个男人带着女儿,从东走到西,再由南走到北,直至十五年前,才在台北市落地生根。五年后,他去世,仅遗一女,故事到此结束。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如果没有,我们可以开始讨论有关你违约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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