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故事?!他跟他说过的床边故事多得数不清,谁知道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想不起来也不用勉强,也许……你是真的想忘。”说到最后一句,神情掠过一抹黯然,又迅速隐去。
谁忘了?明明是他语焉不详吧!不想回答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严知恩不爽地瞪他一眼:“我还有一件事。”
“嗯?”
“我想去打工。”很可笑,这种事明明应该跟父母商量才对,他却是要跟严君离报备。
严君离颇意外他会有这样的念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他闷闷地道。
只是不想一直养尊处优,倚赖严君离的庇护。
这两天母亲又在言语暗示,民生物资什么都涨,他下学期的学费都还不知道在哪里之类的,让他觉得万般羞耻。
他不想再让母亲拿自己当商品来与严君离议价,他也有自尊心!他的事情他会承担,也许这样,他就能摆脱那些无名的压力,从这让人烦躁的局面里挣脱出来。
这副倔强的表情,严君离一点都不陌生,他看了非常、非常多年。
当他拗着脾气不想说时,就真的一个字都不可能从他嘴里敲出来,这种难搞的个性,真是千百年如一日,变都没变。
严君离叹气,也没再试图追问什么:“好,你想打工,就去打工。”
大哥说,该放手时就要放手,他想,或许他还是在不自觉中,给了小恩太多束缚吧。
“要不要去问问大哥?公司里应该有不少的工作机会,你还要上课,时间也没那么自由。”
严知恩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倒头往床上躺。
严君离随后也跟着上床,才一躺下,身畔那人就习惯性地挨靠而来,弓着身将头抵靠在他肩旁,顺势抱住他手臂,他不觉露出浅浅微笑。
这自小养成的睡眠姿势,还真是改不掉。
隔壁有小恩的房间,大概是在第一次清晨睡醒,四肢都还巴在他身上时,发现自己正处于“很男性”的兴奋状态之下,当下尴尬到说不出话来。
现在回想起来,青春期小男生手足无措的窘迫模样还是让严君离想笑,但为了让他自在些,后来就准备了隔壁的房间,但他很少睡,大多时候还是像幼年那样,习惯过来与他挤一张床。
第3章(1)
隔天是周末假期不必上课,严知恩睡到自然醒,身边已经没看到人。
他打着呵欠,起床刷完牙,下楼吃过早餐,才在庭院看见严君离。
那人正戴着耳机,坐在竹编的半圆形吊床上,意态悠闲地半眯着眼,享受清晨时光。
那个竹编吊床,他小时候常常窝在那上面,听严君离说故事听到睡着。
他走上前去,占据左手边空着的那个位置,很自然地凑过去,分去他左边的耳机,传来的旋律让他有些意外地挑眉。
“我以为你是不听流行音乐的。”
“前几天走在路上无意间听见的,觉得歌词意境很美,不小心就记住了。”
严知恩又听了几句,不感兴趣地将耳机还回去,屈着腿,双手抱膝,将头搁在右边现成的人肉靠枕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严君离摆在膝上的素描本,正一笔一划地勾勒出形体。
他在画一个男人,木格子窗雕镂着精致花纹,古意盎然,男人倚窗而坐,长发披散在肩后,几经随风翩飞。
缘字诀几番轮回
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你在画什么?”顺手写下的那几行字,还能认出是刚刚才听过的歌词。
“你不觉得,这意境很美?”
“原来你也相信前世今生这回事?”
“当然。你不信吗?”
“不信。”严知恩不以为意地漫应,打了个呵欠,有些昏昏欲睡:“真有的话,你肯定欠我很多。”
严君离偏头,望向他倦懒面容,几不可闻地轻喃:“是很多。”
三十年寿、一世痴狂、九世苦盼——这欠得还不够深吗?
君恩似海,如何偿得尽?你真的……全忘了吗?
这几天期末考,没睡饱的严知恩很快又进入半入眠状态,他及时伸手,稳住快从肩膀掉下去的脑袋往后靠,让对方睡得舒适些。
看着被缠握住的掌,入睡了潜意识里都还不忘五指牢牢握着,严君离心头发软,荡漾着一股甜得几近泛疼的情绪。
小恩其实——不是真的想忘吧?只不过等得怕了,那种一再落空的失望与惆怅,让他无法再承受,只好选择全数抛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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