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顿住了,她哭得更伤心。
“哭吧,把你心头的委屈都哭出来。”双手圈住她的身躯,他搂紧她,让她在他怀里哭个痛快,让她知道当她伤心时,不是一个人,有他会陪伴着她。
薄弱的安慰既然无济于事,索性就让她哭个够吧。
坐在房间的木板床,盯着一张泛黄照片,春多瑷心头五味杂陈。
小时候偷偷藏起的一张母亲旧照,竟成了日后确认生母身份的重要证明,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前晚,她想起自己当年偷藏了一张母亲的照片,翻箱倒柜地找出它,拿给少仁看,他看了沉重的点头,并指出虽然他和况妙华初次见面时她年岁已大,不如照片里那般年轻,但从五官和脸型来看,她的确就是她的生母。
看着照片,春多瑷苦涩的笑着。小时候她遍寻不着的人,如今突然冒出来,她心头无喜悦,倒是将沉积在心底十多年的苦涩翻搅而出,一张旧得发黄的照片,再度勾起她小时候寻母的心酸往事。
照片背景是溪头大学池的竹拱桥,影中人是一位打扮艳丽的女子,这是她国小三年级时,收到了一封自称是她妈妈况妙华的人寄给她的信,信中只有照片没有信纸,照片后面写着“妈妈况妙华”,也由于是寄到学校不是家里,所以她才有机会看到它并私藏至今。
她会知道母亲的名字是况妙华,是读幼儿园时小朋友笑她没妈妈,她因此哭着回家,奶奶见了心疼,便告诉她,若以后小朋友再笑她没妈妈,就大声回他们--
“我有妈妈,我妈妈叫况妙华,她到国外出差工作,要很久才会回家。”
的确是很久,久到她已经二十六岁了,妈妈还没回来。
盯着照片,她心头一阵茫然,明明是血缘至亲,却感觉照片中的人好陌生。
那时她还小,很想要妈妈,不知母亲是否有寄信到家里,只知道母亲的所有照片全被父亲烧掉了,三年级时收到信她很开心,便请教老师如何写信,兴高采烈的回信给妈妈。
但,第一封把寄件人和收件人地址写反,信退了回来,经老师指正,她再度将信寄出,每日总是怀抱希望到校,盼能收到回信,可明明地址写对了,信却一样遭到退回。
一封、两封、三封……一直到老师收到第二十封退信,猜测若不是地址有误,就是母亲已搬家,劝她别再写。
当时她听了老师的劝不再寄信,但渴望见母亲的心却与日俱增,于是某个星期天她和大师兄偷偷溜出道馆,想依照信封上的地址去找妈妈,谁知在路上就被去菜市场买完菜要回家的奶奶逮到。
她哭着要去找妈妈,奶奶盯着她看,沉默了半晌把菜交给大师兄,要他拎回道馆,旋即抢过她手上的信封,一语不发地抓着她的手搭车前往火车站,一路南下到台中,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信封上的地址。
然而她们一到,奶奶敲门怒气冲冲的喊着,“况妙华你的女儿来了,快点开门!”时,房东闻声过来,得知她们祖孙俩是来找人,便告知她们,况妙华欠了三个月房租,已偷偷搬走,还说她不三不四常喝酒喝得醉醺醺,几乎每晚都带不同男人回来,且向奶奶索讨房租。
奶奶大为光火的吼房东说,那个女人抛家弃子,早和他们家没关系,要房东有本事就自己去找那女人讨房租,而后便悻悻然带她离开。
回家的路上,奶奶面色铁青,一路沉默,她当时年纪小没找到母亲只顾着哭,日后长大些再回想,就觉得很对不起奶奶。
从小照顾她的人是奶奶,当她生病发烧时,也是奶奶彻夜未眠守在床边看护,她没珍惜感谢奶奶对她的好,却一心只想找一生下她就抛弃她的女人,这对奶奶而言,真是情何以堪。
再大一些,看到偷藏的照片,她突然觉得很可悲,也认清母亲是个自私鬼,只寄了张照片给她还特地加注“妈妈况妙华”,却连只字词组的问候都懒得写,“那女人”摆明了只想要自己记得她还有个母亲。也许等她日后飞黄腾达、身价上亿,这个“到国外出差很久才会回来”的母亲就会出现和她团圆,要求她奉养。
前晚,少仁听完她的寻母往事,问她是否想和母亲见面?她没回答,但她想,非常想。
无关思念,纯粹只是想当面问她,一个连对自己孩子都没付出过关心的人,她活着难道从不会问心有愧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早看淡被母亲抛弃一事,可这个念头一浮出,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心底对她还是存有些许忌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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