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面前是一堵即使涂上新漆、仍然依稀可见大小壁疮的墙面,而打断她美梦的不速之客,昂然又是房东婆婆养大斤院里的那只大公鸡,到现在还咕咕叫不停,害她从单人床上摔下来,麻痛由屁股一路蔓延到背脊。
她揉着腰坐回床上,拿起闹钟一看,指针刚跳到凌晨五点,躺平想睡个回笼觉,却已睡意全消。
“唉,算了。”
她下床梳洗,烤了两片吐司、煎颗蛋,再从冰箱拿出美乃滋细密挤上一层,完成了她这十多年来百吃不腻的营养早餐。
“爸,早安。”
推开窗,她迎向清晨微风,妇着不漫慢洒上一片薄金的灰蓝天空,仿拂真能看见父亲遥望她的慈祥笑脸。
只是,记忆中父亲的笑脸,似乎越来越模糊…
毕竟自从十一岁生日那天,父亲车祸亡故后,她就只能从照片和家庭影片追忆慈父身影了
还记得那天,父亲为了追回掏空公司、意图卷款潜逃国外的大舅,一边联络警方、一边赶赴机场,却在涂中发生严重车祸,当场伤重不治,结果,还是让大舅逃脱了。
承受不住大哥背叛、丈大惨死的接连打击。母亲在生日派对上昏倒送医,紧接着大病一场,病愈后,精神状况时好时坏,而父亲的公司在群龙无首、周转不灵之下,终究走向倒闭末途。
突然间,她成了童话故事“莎拉公主”的真实版主角,虽不至于从公主沦为女仆,生活却由天堂坠入凡间。
豪宅卖了抵债,母女俩搬去基隆和外婆挤一间小公寓,从私立贵族小学转入公立小学,放学后写完作业,只能和外婆一起做家庭代工补贴家计,原本课后排满的才艺课全成了过往云烟,当钢琴家的梦想从此成了妄想。
别说出国读音乐学院,就连大学文凭她都得之不易。高三那年,外婆小中风,幸好及时送医拾回一命,可是后续的医药费和复健费断了她的升学路,加上母亲精神状况不稳,毫无谋生能力,她只能放弃升学赚钱养家,经过好几年才重拾课本,以在职进修的方式拿到大学文凭。
其实,她大可不必过得那么辛苦。
因为经营进出门贸易的“明顺企业”千金柯钰卿,和她是从小学到现在的好友,即使她不曾开口,柯钰卿也三天两头想塞钱给她,但是除了外婆中风住院那一次,她实在筹不出医药费才不得不接受好友资助之外,再苦再累也没伸手向任何人借过钱。
因为钱财好还、人情难偿,而且好友父母在她家道中落后,非但不复以往亲切热络,还在电话中三番两次言语奚落,指她是为了想得到什么好处才巴着他们女儿不放,要她认清自己身分。
当时午纪小、傲气高,她当真气得拒接柯钰卿电话,但胆小又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好友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一个人远从南部跑来基隆哭给她看,淹没了她的傲气和自尊,结果朋友就一路做到现在。
但是在钱财方面,她说什么也不愿用到柯家一分一毫,以免落人口实,就算有借也有还,所以即便有位名媛好友,生活一样过得苦哈哈,右手拿薪水、左手支付生活开销,每个月勒紧裤带过日子。
两年多前,卷款潜逃国外、失踪多年的大舅,传来在异国犯罪入狱的消息,当年卷走的数亿资产早被他花个精光,走投无路之下,竟然还有脸托人越洋向外婆求援,完全不知道为了他闯的祸,妹夫过世、妹妹精神失常,一家老小早穷得没有隔夜粮,就算有,也不会浪费在他这人渣身上。
可是再怨再气,终究是怀胎十月生下的独子,外婆嘴里说不管他死活,心里仍旧免不了担忧难过,身体不好又郁郁寡欢,之后没多久就病逝。
负担不起北部昂贵的生活费,又无法一四小时看顾母亲,和柯钰卿商量后,她决定搬回几时旧地,将母亲安置住进南部疗养中心,自己则在郊区找了间分租的雅房。
虽然要和房东一家以及其他两名房客共住一栋老旧透天膺,隔音差、隐私低、离上班的地方又远,不过有个和善、三不五时送鸡蛋、请吃免费晚餐的房东奶奶,加上又是全区最低廉的房租,她已经没什么好抱怨了。
“小歆,早啊!”
开朗的招呼声响起,钱幼歆将头探出阳台围墙往下看,年近七旬的房东奶奶站在后院鸡舍前,正仰着头对她笑咧嘴。
“郁奶奶早。”她甜笑挥手。
“今天晚上我要做茶碗蒸,要不要替你留一碗?”
“要。”钱幼歆笑开,一点也不客气。“奶奶,您做的茶碗蒸比去口本料理店吃还美味,一碗不够,要帮我留两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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