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歙很聪明,“拾尚”租在“坦艾服饰”楼下,不但往来方便,而且“拾尚”才刚开始营业,未具规模,两家可以因距离近共用一个行销、会计组,节省下不少行政开销。也因为行销是同一组人马,在不断开会讨论下,两边的设计能够相互呼应并且合作。
他把纸盒拿了出来、打开。是自助餐,全是她喜欢的菜,每回一同吃晚餐时,总让她想起那些年,两人在学生餐厅说说笑笑的往事。
卢歙看一眼桌上的红色高跟鞋,款式复古、颜色却亮丽得很,虽有点突兀,却意外地造成市场流行。
“听说这双鞋在大陆那边订单接到手软。”他说。
“没那么严重,不过要多开一条生产线是真的。”她骄傲得很。
“你的前老板一定很后悔接下你的辞职信。”
“不会吧,他对设计部一向不大重视。”
记得这些年来,她能通过的设计稿、能推上生产线的作品,都是被改到不能再改的,有时候,她怀疑自己能够成为设计长,是不是因为她意见不多,并且特别合作。
“谁说的,他透过不少管道想知道我们‘拾尚’用了哪个设计师。”
他很聪明,几句话就让她有了满分自信。“那么下次的新鞋发表会,我要在模特儿展示结束后上台。”
“真的假的?”
冬装、冬鞋发表会上,他力邀她在最后和服装设计师一起上台,她拒绝了,那时候她说:“我怕失败。”他懂,几年的职场生涯磨损了她的自信,他没勉强她,却在发表会后将各界的好评列印成册,并附上一张规格化的成绩单给她,他知道,成绩单上面的一百分增强了她的自信心。
他很高兴,经过短短的半年,她恢复了自信。
“真的。我要亲眼看看前老板的悔不当初,到时你会不会上台送花给我?”
“没问题,我不但送花,还会亲自把邀请函送到你前老板手上,上面再附上设计师的照片,名字还要放大、烫金。”
“烫金会不会太俗气?还照片咧,你当是结婚喜帖啊。”
听见喜帖两个字,卢歙眼睛一亮,连忙反问:“我可以吗?”
“可以什么?”她装死。
“可以开始筹备我们的结婚喜帖。”他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刘若依皱起眉头,拉回自己的手,对着他的眼睛认真问:“你真的没有怀疑过我们是否还适合的事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怀疑?”
“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男生、小女生,也许心里的某个点已经不同了。”
“然后呢?”
“一直坚持那个承诺是对的吗?”
卢歙一笑,问:“你怎么会认为,我花十年的时间等待你、寻找你,目的是为了坚持承诺,而不是因为我心里有满满的爱情?”
“爱情?”还在吗?她不懂,自己都不敢确定的事,他怎能这样笃定。
“对,就像你下意识排拒男人的追求一样。”
“这……真的一样吗?”
“当然。在你决定不和我联络的同时,不也间接否决那个承诺,既然如此,你在守护什么、坚持什么?如果不是因为爱情仍然存在,我不认为那些男人当中,没有一个赢过十九岁的不舍。”
他戳破了她始终不敢承认的事实,她不禁犹豫地问:“爱情又如何?有几个人的爱情能够走到最后?就算签下结婚证书,还不是有许多协助办理离婚的律师等着帮他们服务。”
“只因为不确定能不能走到底,你拒绝爱情?我真是生气,当年的我们虽然年纪轻,在面对未来那么多变数时,都没阻止为彼此许诺,刘若依,你怎么会变得那么胆小?”
“不是胆小,我已经三十八岁,禁不起太大的冒险,云霄飞车早不是适合我的游戏。”
“所以呢?所以你永远不碰触爱情,因为爱情太冒险、有太多不确定?所以你一辈子不结婚,是因为协助打离婚官司的律师永远不会被消灭?你的逻辑真奇怪。
好吧,若照你所说的逻辑发展下去,你不应该工作赚钱,因为你不知道这个工作会不会一路做到底,做到让你领退休金;你不应该学习新知,因为你不知道未来会不会用到它们。”他越说越生气,音调越来越高昂。
“工作赚钱和学习是成就,在当下,我囡它们享受着。”她硬声相抗。
“爱情就不能让你在当下享受吗?和你一起吃饭,我很快乐;和你说话,我很快乐;甚至只是和你共喝一杯乌龙茶,都让我感觉快乐。依依,你一定要否认我们在一起时所拥有的幸福快乐、自在、享受,才能让自己感到安心?我觉得自己真冤枉,竟然因你的缺乏自信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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