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亲戚生怕被他牵连——怕讨债的上门,躲都来不及了,当然没人伸出援手。
不过应该没人会料到,当初他这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穷光蛋,竟然在大学毕业后,凭着过人的投资眼光,将昔日打工一点一滴攒下的钱投入股海,狠狠的大赚一票,然后靠着这些钱自行创业,慢慢让奚家东山再起,让自己成为拥有一间颇具规模,且还在不断扩大中的企业的老板。
就在他成功之后曾派人打探那个叛徒的下落,想要替父亲报仇,才知道对方虽然风光了一阵子,但没多久就因为能力不足,把贪来的钱所成立的公司给败掉了,家道从此中落。
但这并无法消弭他的仇恨,他可是家破人亡,岂是家道中落可以比拟的?所以他想法子成为他们最大的债主,然后逼那个当年老是躲在角落瞅着他的小女孩成为他的情妇,让他们从此在别人眼中抬不起头来,在上流社会中失去一席之地。
五年,她成为他的情妇已经五年了,这期间她也的确因此受到了别人的耻笑与唾弃,他应该要满意事情都照着他的意思在走,但近来他却感觉越来越不对了。
奚怀谷叹了口气,想到那双明亮大眼中蓄满的泪水,想到那张清丽脸蛋上的悲伤,他的心竟不受控制的揪痛起来。
不该是这样啊,他应该要高兴,应该要感到报复的快感,但是,为什么在不知不觉中,他不再因为她的泪水而喜悦,不再因为她的受辱而开心,反而多了疼惜跟不舍。
该死,真的不该是这样的。
但该是怎样?
他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更不想了解,只因那背后的真实原因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慌与茫然。
每次见面的争吵只是让她更恨他,让他更心痛。
他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恶性循环,只想逃开一切,下意识紧握着手中的车票,那是刚刚冲动之下,想独自到花莲散心而买下的。
为什么会选择花莲?应该是因为那是他印象中,父母唯一一次和乐融融,有着一家三口一起出游美好回忆的地点。
这几年来他虽然事业成功,但从小就不知道爱是什么的他过得好累,那阴郁的气氛让他几乎快要窒息了,他需要喘口气,需要靠往日唯一感觉到爱的时光中得到救赎。
平日的台北车站人潮依然不少,尤其是往花莲方向的月台上,还是人满为患,拥挤得让奚怀谷的眉头更拧紧了些。
他越过人群,缓步往最后一节车厢走去,因为只有那边空荡荡的,可以获得暂时的宁静。
总算找到了一处角落,他斜倚着墙闭目养神,眼前却老是闪出一双噙着哀伤的大眼睛,跟小时候总是漾着憧憬的双眸不同,此刻那双眸中除了偶尔的愤怒之外,只余下空洞木然,还有让他分辨不清的情绪。
该死,他低咒了声,骤地张开双眼,不愿意再沉溺在那双瞳眸的影像之中,却忽地发现列车不知在何时已停靠在月台边,眼看即将驶离。
匆忙中,他快步跨上了列车,眼尾余光刚好瞄过了车侧旁的车次号码——1314。
1314号列车?一生一世?
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事情可以一生一世的?
奚怀谷不以为然的扯扯唇,跨步上了车。有件事情很奇怪。
奚怀谷环顾了车厢一遭,方才在月台上等着搭太鲁阁号列车的人分明就像沙丁鱼一样多,怎么现在车上却空荡荡的,没几只小猫分散在各个车厢?
难不成他搭错列车?
可是他明明没走错月台,又怎么会搭错车?
也罢,反正既上之则安之,只要能暂时逃离现实,他也不在乎列车将驶往何处了。
将视线移向窗外的景致,蓝天绿地是那么的广阔明亮,但他的心情却是那么的阴郁窒闷。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的脑海又开始浮现着那个男人亲昵扶着她腰的那一幕,还有他们四目相对时的无声交流,彷佛只需眼神就了解彼此的那种默契,在在都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前将那男人过肩摔在地,顺便狠狠的踹上几脚。
但他没有这么做,只是冻在原地,冷眼看着他们并肩走离自己的视线之外。
他震惊,除了发现她与其他男人「幽会」,更多的却是因为察觉到自己那股在体内翻腾的愤怒感竟然叫做「嫉妒」,这吓坏了他。
他承认越跟她相处,越无法抗拒对她产生的异样情愫,对于他的无理要求、嘲讽辱骂,她总是静默着承受,表面坚强,暗地哭泣,而这一切让他总是在事后莫名的厌恶自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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