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七爷八爷?」巫香兰扬声。「昨天夜里?」梦里,自己被上了黑色炼条和手铐的画面蓦然清晰浮现,她颈背一凉。「你说的是……黑白无常?」
「不然还有谁?」
「那你一开始说不是梦,那是什么意思?」头上日阳的强度似乎增加了,她感觉自个儿的体肤慢慢窜出热意,头脑有些发晕。
「我的话不难懂,就是不是梦的意思呀。」福德呵呵笑两声。「巫香兰,你不好奇你我不相识,为何我知道你名字?」
她想了想,说:「可能……嗯……可能我身上的证件被你看过了。」
「你身上没有证件,只有手机、钱包,和一双鞋,现在安稳地在那块大石上晒太阳呢!真享受啊,呵呵。」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自己的东西的确在那颗石头上。她走了过去,不知为何突觉自己好像变轻了些?也许是阳光炙热,她被晒得头晕才有这种错觉?
巫香兰不以为意地弯身,试图拿起手机和钱包,却在触碰到手机时叫了声,指尖随即一阵热烫。她瞪着自己有些红肿、感觉就像被热油烫着的指尖,错愕地自语:「这个……是漏电吗?」
决定不再碰手机,她打算拿钱包时,却听闻身后那个自称土地公的欧吉桑先是叹了声,说:「我劝你别碰那个钱包,情况会和你碰手机一样。」
她不以为然。「钱包又不会漏电……」语末,指尖触上钱包时,她又叫了声:「啊……这、这是怎样?!」瞪着另一指微微发红的指尖,隐约还有烧焦气味。
「没怎样,只是阴阳两隔,这是你现在碰阳世间物品的正常反应。」福德慢吞吞走了过来。「想要碰阳间物品而不被阳气所伤,得有些修行。你慢慢来,略有一点修行后就可以自由拿取阳间物品了。」
「……」巫香兰侧脸,瞪了他一眼,哼声道:「鬼话连篇。」还阴阳两隔咧!
「你这样讲也没错啦,我早无肉身,就只有这抹魂体,要说我是鬼,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是有几百年修行的鬼哟。」
「……喔。」敷衍地应了声,只觉这话题好无趣,况且她发晕的情况好像更明显了……她决定不再和这位欧吉桑练肖话,只想赶快回家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见她要走,福德神开口:「巫香兰,先别急着走。」他指着溪面某一处。「你看那里。」
她不大耐烦地问:「要我看什么嘛?」蹙了蹙天生便长得很漂亮的秀眉,她闭起眼眸,微微喘气。身上热度愈来愈高,她有种若再继续待在阳光下,她可能随时会融化蒸发的奇怪想法。
「看你自己。」
「我自己?我每天都对着镜子看自己,还有什么好看的?」话是这样说,眼眸却睁了开,并且竟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她眼眸瞪大,张着嘴,结结巴巴着:「死、死、死人啦?」
溪面下,有一女性身影悬浮着,那身影就恰恰好贴在溪面下,随着水流,套在那身影上的裙摆轻轻摆动,犹如人鱼尾鳍。
福德很淡定。「是死人了。」
「那快报警啊!」她一脸惊慌。倒什么楣呢,莫名其妙没了工作,又莫名其妙睡在这里,然后莫名其妙遇上这个怪怪欧吉桑,现在又看见浮尸……
「不必。时候到了自然会有人发现。」他极从容的态度,又说:「巫香兰,看仔细一点,那个水面下的女人是谁。」
「她脸朝下,我看不到啊。你这样问是因为她难道是我认识的人?」话方说完,她不知为何脸色一变,目光惊诧地瞪着那衣裙花色……
目光挪回,慢慢下移,当她看着自己下半身的及膝裙摆时,心里仍是一惊。这么巧?溪下那个身影的衣裙和她一样?不大相信地再看向溪面下,却在视线触及那身影手腕上若隐若现的五色绳时,颈背一凉,脚底生寒。
留意她面上神色变化的福德,白胡下的嘴唇缓缓掀动:「巫香兰,你原住在两个村里外的地方,本不在我管辖区域内;不过你死在我的地盘,你死亡之后的事自然便与我有关。昨日你情绪不佳,一个人买了几瓶酒喝了起来,你一面哭一面喝,一路走到这里来。你就坐在那颗大石上,把身上的手机和钱包放在一旁,对着溪里的鱼哭诉,后来你说你要请那只鱼喝酒,把酒倒光光,你弯下身想捞那只鱼,要它还你酒喝,一个没注意,摔进溪里,就这样死了。」福德顺了顺长胡,摇头叹道:「人家李太白是醉中捉月,你是醉中捞鱼,也算是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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