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抚马儿脖颈,就见那神骏的马儿立即领会主人心思,四足一提,奔至不远处,啃食起翠绿青草。
他自宽袖中取出一条帕巾,弯身沾了沾溪水,稍拧干后,擦拭着脸庞。
男子五官生得极好,俊秀如书生,眉梢眼角却带些冷厉神秘;他身形颀长,宽肩窄腰,一袭白色长衫衬得他是玉树临风,脚上那双乌皮靴和腰间的酒壶偏又添他几分英武神气。他长发乌黑,似是很随意地在脑后一束,几缕垂散两侧的发丝,因着他方才拿怕巾沾水的举动而短暂落入溪里,发梢此刻正滴滴答答的,教他胸侧衣料微微湿着,那姿态几分潇洒几分性格。
净过脸颊,男子双手探入溪下,轻轻搓洗手指,一阵凉风起,有什么淡淡的气味随着风势而来,他不经意嗅进一口,眉眼却一敛,起身之际,身形一移,不过眨眼间,男子已出现在约莫十公尺外的树下,瞪着那似是昏迷的女子。
鼻尖轻轻一嗅,气味极淡,带了点冷香,隐约熟悉。她不似他伏魔册上那些臭气熏天的恶鬼味道,他微感疑惑,掌心一翻,蓝色书皮的册子浮现,长指挑开书皮,页面上却毫无显示。他低眸瞧了瞧,这女子分明不是人,不该出现在这,可伏魔册上亦是一片空白,她也不是逃亡的恶鬼。
人死之后,亡魂若不随辖区土地前往城隍殿接受审判,那么城隍两大鬼差定来缉拿;若死魂存心躲藏,便列上伏魔册,由他追捕斩除。这女子未被引去城隍殿,也未列入伏魔册,是怎么回事?
再看看另一端草地上那悠然啃食青草的马儿,他困惑又起。这乌锥马是当年五殿阎君森罗王所赐,通体漆黑,雪白的四足衬得那黝黑毛色既光且亮;乌锥马速度如风之外,嗅觉极灵敏,倘若有不该留在阳世的游魂野鬼出现,它能立即嗅出那气味,发出嘶鸣提醒他,可它现下却没有一丝它该有的反应……
甚怪。可不论是何缘由,她都不该留在人世;虽说她不在伏魔册上,但难保不是新魂,因此阎君还不及通知他。思及此,他解下腰间酒壶,却有一声音响起:
「钟将军,此女收不得。」尾音方落,老人家出现在白衫男子面前。
被唤作钟将军的白衫男子看了看他,道:「还有我收不得的野鬼孤魂?」
唉,这钟将军不仅仅是面冷、眼神冷,连声也冷。是不是非要这么冷情,才能成为伏魔将军,好让那些恶鬼人间死不够,阴间再冷死一回?
他接下福德这阴司神职之前,伏魔大将军的名号早已耳闻多时;死后为阴曹办事,几度接触过这位伏魔大将军,却和他生前听来的不大一样;或者是因为生前所闻是一代的伏魔将军,而他识得的,也就是眼前这位,因是二代,才与听来的有所不同?
人间传说抓鬼天师钟馗面貌丑陋,又传说钟将军嗜吃妖魔鬼怪,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现职这位钟将军原是美男子,长相俊秀,气质儒雅,可收伏恶鬼时,那挥剑的气势和姿态又如侠士。套句现代年轻人用语,超屌的!只不过这位伏魔大将军的性子有些不好亲近啊……
「嗯?」久未听闻回应,钟靖侧过面庞看他,音嗓沉冷。
「啊?哦!就她收不得。」福德嘿嘿笑两声,又说:「特殊案例,必须另行处理。」开什么玩笑!真要让他将那个看似是酒壶,实则为束魂的囊袋打了开来,这巫香兰就会被带下去地府啦。
「如何特殊?」钟靖背过身,负手而立,酒壶还拎在指间。
「这个嘛……」搓搓胡,只犹豫片刻便道:「将军,实不相瞒,这魂勾错了。」
「勾……」男子瞠大长眸,回身瞪着他。「错?」
「嘿,别瞪别瞪,这事是这样的……」福德开始详述。「总之,就是这样。」
钟靖垂下长眸,瞧着那抹据说是哭昏过去的死魂,问:「一殿阎君和城隍老爷怎么说?」
「哦,这个这个嘛……」福德笑两声,说:「这名女子叫巫香兰,本该由十殿阎君发放入世;不过她阳寿未尽,按阴司律法,她得关进枉死城,偏偏她是被勾错魂,一殿阎君慈悲,以为将她关入枉死城有欠公平,遂有意将她留在阳间。」
钟靖皱着细浓的眉,不以为然。「让死魂在人间游荡,是慈悲?」
「这巫香兰生前虽未有过大功大德,可心地善良,见了路边野狗野猫皆会喂食;遇上老人家,她会上前搀扶;她还是个孝女,就是性子直爽了点,调皮了点。她今日被勾错魂,错也不在她,阎君有意要她修行,留她在阳间帮助有所需要的乡亲,不过也要她点头同意,待她清醒时,我会问问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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