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亮吃到饱(15)

2025-03-01 评论


「嗨,小胖妹。」张谅笑着想摸摸她的头,却没想到摸了个空。

她不知几时已被杜醇一把「抓」到自己身边,刻意与张谅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张谅眨了眨眼睛,看着老友浑身上下不自觉流露出的霸道占有欲,不禁暗暗窃笑。

「收起你那龌龊的念头。」杜醇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我只是怕你这家伙忘了打疟疾预防针,又刚从东南亚回来,万一传染给她,我还得带她去医院。我很忙,才没空当那个保母。」

「你说是就是啰。」张谅笑嘻嘻的,「有乐妹妹,你老板要带我们去吃大餐,怎么样?我们今天连手狠敲他一笔如何?想吃什么给你选。」

王有乐眼睛一亮。「好哇,我想去那种日式烧烤吃到饱——」

「不准。」杜醇浓眉连抬也不抬,断然拒绝。「烧烤类食物致癌危险高,肉类又不容易消化,还有,你是不是有『吃到饱』成瘾症?怎么举凡跟这三个字有关的,你都那么兴奋?」

「杜医师,话不能这样说,吃饱皇帝大呀!」她理所当然地回道。

「你是吃『爆』皇帝大吧!」他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

张谅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人,难道是自己在柬埔塞待太久,把台湾俗语给忘个七七八八了?

「呃……不是吃『饭』皇帝大吗?」

见自己的话惹来两双白眼,张谅赶紧闭上嘴巴,举手作投降状。

最后,他们还是折衷到了一家有名的日式烧烤餐厅,选择套餐而不是吃到饱。

庸间,张谅自始至终都笑咪咪的,满面趣味地看着他俩之间种种「有意思」的互动——

例如:王有乐一直哀怨地碎碎念着,自己想吃烤肉,不要吃烤鱼,却还是乖乖认命剔鱼刺夹鱼肉,猛吃小菜过干瘾。

例如:杜醇嘴上总是凶巴巴地提醒着她,胖子并没有大杯酒大块肉的权利,却又将自己盘里的烤牛小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悄悄置入她的小菜碟里。

假如这两人之间真没那么一点「什么什么」,那才叫有鬼哩!

张谅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烤肋排,一边看得目不转睛。

*****

就要过年了。

如果不是在身心科诊所里工作,王有乐还不知道原来因过年而引起的焦虑症和忧郁症患者有这么多——

有的烦恼是要年前、还是年后跳槽?

有的是为了得回婆家帮忙而备感压力。

有的是究竟要回娘家、婆家,或是出国度假而困执。

有的甚至是为了夫妻间年终奖金的分配而争吵、焦虑。

「过年啊……」她喃喃自语,「不是岁末年终最快乐的一件事吗?」

还记得小时候,最单纯幸福的记忆就是过年了,可以穿新衣服,收压岁钱,吃大鱼大肉,尽情玩扑克牌、放鞭炮、看电视、玩仙女棒,大人都笑嘻嘻的,还不会骂小孩……一家团聚,亲戚拜年,开开心心地犒赏着自己整年度的辛劳。

可是人长大了,时代也改变了,一切变得更快、更精简却更粗糙,不管是情感,还是生活方式。

什么都变得复杂了,有那么多纯粹而美好的感觉也沿路遗失了。

过年,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成为另一种形式的责任与竞争比较,谁家的年终领得多,谁家的媳妇最尽责,谁家的女儿还没人要,谁家的儿子还娶不到老婆,谁的年菜准备得最好,谁包给父母的红包最大包……

人人比评,事事计较,可到最后,剩下的是什么?

王有乐想起去年的春节,她满心欢喜的替高大伟出了一半预购年菜的钱,订的还是超商最高档的那一款年菜,有鲍鱼、龙虾、佛跳墙等等菜色。

然后呢?

她本以为他至少初一会带自己回家向父母拜个年,可是他却说初一他们全家要南下垦丁去度假,不方便她随行。

后来——精确的来说,是在分手前三天——她才知道其实他当时是带邹静去香港玩。

王有乐闭上眼睛,努力将所有不堪的记忆和受伤感推出脑海,双手却自有意识地握紧了。

不,别再去想,只要想着今年过年要帮忙阿嬷准备些什么好料,就好。

再一个礼拜就除夕了,年货大街想必热闹不已,她可以下班后去那儿跟着人挤人,提前感受年节气氯,顺便帮阿嬷买些香菇、干贝、车轮鲍罐头……对了,还要买各式各样的糖果、瓜子、开心果、鱿鱼丝、猪肉干。

过年,就是要整天窝在电视机前舒舒服服地吃零食、嗑瓜子,嚼鱿鱼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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