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他一走很讨厌她。谁会希望自己在看那种片子时被人撞见?何况他一向那么骄傲又爱面子,对她怎么可能不恼怒?
因为存在着那晚的尴尬,她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他会在张爸爸离开的那一年突然决定休学,然后投入殡葬业的工作。她只隐约听启惟哥提过,好像他最要好的朋友也在同一年登山失足而离开,似乎是连着失去了挚亲好友的打击,让他做这样的决定。
「好了,这房间一直没用,窗帘挂久了都是灰尘,我先拿去洗。」张启瑞跳下椅子,吁了口气。他背着光,身后的夕阳余辉衬得他英气勃勃,她一时间有些傻。他好像很久没用这样温和的口气和她说话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张启瑞一手柃起椅凳,一手抓起地上那件窗帘。
「十月一日,星期四。」
「你打算怎么去医院?捷运?」
「骑车啊。我机车有托运了,明天就会到。搭捷运恐怕不方便,因为要值夜班,会没车搭。」张启瑞闻言,很是意外。他倒忘了她必须值班,不可能搭捷运,那么他还白痴地想着可以把自己的机车借她,他再叫阿坤载他上下班就好,原来都是他多想的。
「嗯。那趁这两天把房间整理一下,我要回公司了。你最好拿条抹布把家具擦一擦。」他一边往房门口走去,一边交代。
「好。」陈以希跟在他身后,随着他步伐往阳台走去。他们住的这个地方,空间相当宽敞,进屋时他带她看过一次,有三个房间,一厅一厨一卫,厨房旁边还有一个阳台。她还以为台北的一般公寓都很狭窄,没想到空间挺大的。
张启瑞把窗帘丢进靠近室内这边的洗衣机,见她站在阳台门边看着他,他又交代:「等等洗完给你晾。我要出门了,晚餐你自己想办法,冰箱里有一些冷冻食品,厨柜里也有泡面,厨房随你用,别烧掉屋子就行。」
说完他越过她就要进屋,倏然想起什么,又退回阳台,在一盆植栽前弯下身子,然后开始摘取叶片,接着又在另一盆植栽也摘了几片叶片后才走进屋里。
陈以希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只是跟着他。
张启瑞在厨房找了个锅子,将摘来的叶片放进锅里后,拿到饮水机下冲了热水,白色的烟雾随着冲下的热水漫开,带出叶片的特殊气味,他又将锅子移到水龙头下,添了冷水后,将锅里的水倒入一个喷水瓶。
「拿去。等等房里家具擦过后,用这瓶水喷一下。」他把瓶子递给她。
「为什么?」陈以希不明所以,好奇一问。
「哪有为什么!我喜欢家里面香香的,平时都会在家里喷一点,只是你睡的那间没在用,所以我没进去喷过。」他将茉草和芙蓉叶片丢进垃圾桶,洗了锅子后转身离开。
他并不想解释他的用意,免得她胡思乱想。他做殡葬业的,身上难免会沾上较不好的气,他是见怪不怪,早习惯一些难以用科学角度解释的事,身体似也天生适合走这行,还没有过任何不适;不过那不代表靠近他的人会没事,因此他要是接触过大体,进家门前,必然先在公司洗过澡。
他还在上班时间,也来不及回公司洗澡便先去接了她回来,势必得做一些事后的动作,茉草一心三叶,三昧真火,和芙蓉一向是避邪净身最好用的;他进过给她睡的那间房,让她在四周各角落都洒一点,总是较心安。
「我回公司了。」张启瑞知道她跟在身后,他没看她,抓了搁在玄关柜上的车钥匙,拉开门。
「那你……」陈以希看着他的背影,想问他何时下班,他却突然转身,长眸直勾勾盯着她,她心念一个转换,问:「启惟哥都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张启瑞沉下脸色。真烦!启惟哥启惟哥,要不要干脆把她涂上三秒胶,整株黏到哥身上好了?!「你自己是护士,难道不知道外科医生很忙的吗?尤其还是医学中心。」
见他神色不大好看,她抿了抿嘴,才说:「我只是想问问看需不需要帮你和启惟哥准备晚餐。」住在人家这里,总不好当闲人。张妈妈说启惟哥没打算要让她分担房租,所以她应该为他们做点事情才时。
「不必。我们的工作都是责任制的,下班时间不一定,何必那么麻烦准备什么晚餐?饿了就自己外面解决就好,何况你应该也不会作饭吧?还不是得用买的,我们赶回来吃便当不是更不方便?再说你以后能每天帮我们买便当吗?你不用值班吗?你值班时我们还是要自己解决不是吗?」他抛出一个又一个问句,像是在强调她的问题很蠢似的。她垂眼,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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