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汉城转头问她:“是不是烤到有点焦就行了?”
陈明慧手没停,往烤箱看。“应该还要——”
“不要看这边,你先专心切小黄瓜,你小心点,不要切那么快,刀子危险!喂!我叫你切慢一点!慢慢来,左手不要离刀子那么近!”
他激动得大呼小叫很好笑耶,真唠叨,陈明慧赏他一记白眼。
“你这样吼叫才会害我切到手。”
他赶紧闭嘴。
陈明慧看了烤箱一眼。“最里面那片可以拿出来了——”
蒋汉城掀开烤箱,挟出吐司。“然后要抹奶油对吧?”刚刚他已经默默记住她的程式。
“对——”
“这样抹吗?”
“不是,要这样。”陈明慧放下刀子,拿起吐司,抹给他看。“你要像这样,先用刮刀的刀尖将奶油刮在吐司上面,然后以大概45度角的均匀抹开,像这样喔——”陈明慧抹给他看。
蒋汉城又取出一片吐司,照她教的做,可是怎么抹,都没办法像她抹得那样平整光滑。
“这不容易啊——”
“齁齁,”陈明慧得意了。“现在知道我很厉害了吧?”
“是啊,陈明慧真是了不起。”他大方赞美,教她灿笑起来。
蒋汉城很聪明,观察力强,很快就抹得不错了,烤吐司,抹奶油,越来越顺手。很快,这条三明治作业线顺畅起来。
他们仿佛天生有默契,很快上手,搭配得天衣无缝。他烤吐司,抹奶油。然后换陈明慧接手,放荷包蛋、小黄瓜、火腿,对切,上餐台。这条作业线,运作很顺利,这两人之间有共鸣,是一种快乐的氛围。有蒋汉城作陪,个性严谨的陈明慧,脸上有轻松的笑容。而能够帮到陈明慧,蒋汉城很喜悦,忧郁的眼睛也有了光采,脸庞更明朗。他们单独时,是寂寞阴郁落落寡欢的,而一旦相遇,合作互动时,他们共鸣共震,浑身发光发亮。
现在,这个摊子弥漫快乐的气氛,连围过来的人,看着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他们边拿三明治吃边聊着天,他们说说笑笑,围着陈明慧的餐台哈拉。
忽然有人喊:“太阳出来了。”
是啊,阴雨绵绵了一整个早上,这会儿,太阳从乌云中露脸,将挂着雨滴的树木照得闪耀起来,像悬挂着钻石。
太阳出来了。
陈明慧笑了,她看向蒋汉城,看他认真地完成每一个步骤,把抹上奶油的吐司一盘盘往她这儿送。他认真的模样,有点傻,有点憨,她感觉好像又回到从前。就算心情恶劣,环境糟糕,只要看着他,她脸上就有笑容,她躁动的心立刻得宁静。
然后,因为有他,自己也变得更和气,她亲切地问着靠近餐台的人们——
“要吃哪个?寿司吗?”、“还是三明治?三明治有小黄瓜跟蛋,还有——”、“哦,这个是龙虾寿司这边这个是肉松寿司,你要哪个?两个都很好吃。”
陈明慧亲切的招呼客人,阳光渐渐地晒暖了餐台,而时光,好像慢慢地倒退回去,退回那一年……
在狭窄脏旧的厨房,炉子上大锅子煮着紫云膏,空气弥漫麻油香。小个头的蒋汉城踩在板凳上,他汗流浃背,用力搅拌着大木杓,一边回头问站在身后的她——
“火会不会太大啊?要搅快一点吗?我不知道下面会不会糊掉,你要看好喔。”
那时他也这样帮着她。
现在,陈明慧看着长高了变得帅气成熟的他。他还是一样帮着她,他弯身瞅着烤箱,小心看顾吐司。
“我觉得外面这一片好像可以了,我拿出来了喔——”
“好。”陈明慧说。
她看着他,想抱抱他。他的眼睛没问题,他的手也没问题,真好。陈明慧泪湿,看他这样健康强壮,真好。
这时,她意识到自己方才对他生气有多幼稚,多差劲!他曾经那样义无反顾地捍卫她,爱护她。
“大蒜又怎样了?我喜欢大蒜,我喜欢大蒜味,全世界我最爱吃的就是大蒜,大蒜对身体好,大蒜是好东西,大蒜非常了不起,大蒜是全世界最棒,我就是爱大蒜,我就是喜欢陈明慧,你不准骂她!”
陈明慧想到那时候蒋汉城慷慨激昂的大蒜宣言,很有气魄的爱的告白。虽然时间过去,他如今跟当年骂她臭的女生交往,只剩她独自怀念过去被疼爱的往事。
可是,能被真心地爱过,难道还不够吗?
想想他对她付出的,连命都差点没了,她还不满足吗?
多少次乞求他康复,如今梦想成真,还能见到这样平安美好的他,她应该满足了,还贪心的想奢望更多吗?还要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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