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我做得到,妳一定也可以。」对着下楼的背影补强几句,回头疲累地掩住脸。
都说所有的伤心总会过去,最好的愈合药就是时间,为何想起了图书馆那两张面孔,心里还是发疼,疼得脸皱成一团?令人讨厌的是,疼痛总是选择在形单影只时发作。
不可以软弱!她用力抓扯一头乱发。起码这三个月不行!掐指一算,三个月很快就过去,届时,她就真正地自由了,自由地夜不归营、自由地抗议神经兮兮的老父、自由地──迎接下一场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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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爱啰嗦,我怎会不知道你们这些不长进的学生背后叫我什么,我忍辱负重罢了,要不是冲着院长的面子,怕这所新学校招不到学生,我才懒得理会你们这些被社会宠坏的年轻人。我再次郑重申明,就算你们这班被当个精光,我也绝不手下留情,让侥幸者蒙混过关……」
义正辞言地数落持续了十几分钟,她变换着站姿减轻脚底疲劳。大学城位在郊区,骑机车距离太遥远,转车劳顿不说,系上教授的办公室偏又位在校园最清冷的角落,费了一番脚程找到了人,正巧在课堂上被学生顶撞,憋了一肚子火的未婚中年女教授不花功夫捡到了发泄目标,让她站在门口俯首挨训。每一次以为骂够了,正喘息歇气,她尚未开口解释来意,红唇一张,又滔滔不绝起来。
「瞧妳那身衣服,肚脐眼儿都探头见人了,妳以为这里是哪里?我还不知道妳们这些女生的把戏,穿清凉一点男老师就会头昏眼花放妳们过关啦?」
视线往下低探,她满腹狐疑,T恤的确短了点,她只是打了个哈欠,露了一小截腰腹,有这么严重吗?
「老师,我是来交报告的,可以先让您过目一下吗?」趁着女教授喝水空档,她抢先把装订整齐的报告恭敬递上。
女教授严厉地瞪她一眼,像噬血的鲨鱼露出得意之色。「哦!报告,迟了一个礼拜的报告也敢拿给我看?多几个像妳这样的学生,这个系所很快就会消失在校史上。我说过啦,超过收件期限我就当你们没修过这门课,拿走!」
「不是吧?因为老师出国了好几天,我才现在交──」
「最后一天截止日妳怎么不出现?」
「那是因为……」因为她头痛万分地醒在别人家里,换了好几班公车才回到家,报告拿到学校时课早就结束,教授赶搭飞机早一步离校了……以上实况说出口必遭死当的命运。「我吃坏肚子!」她很快转弯。
「那正好,那妳就好好休养吧,下学期再重修这门课,收获必然良多。」喉头发出阴鸷的笑声,抱着一落研究档案,摇摆着下半身走出办公室。
「老师,等一等!」她展开黏功跟在教授身后,惊慌失措地进行解释,「我比别人慢了两年入学,再延毕就得又等一年,缺了毕业证书,想找个正式工作就不容易了……」
「这我可管不着,妳该学会为自己负责。」
拒绝得有够犀利无情,她可不能就此乖乖打道回府。
两人一前一后绕廊穿堂,远看像只尾大不掉的怪异生物体,前半段甩不掉后半段,她不死心地恳切求饶,女教授烦不胜烦,出言火力更加猛烈,骂得起劲了,把前阵子相亲失败的怨气一并倾倒,多绕了一段路亦不自觉,直到踏进了一方花团锦簇的小型园林,垫后的薄芸察觉不对劲,慢下脚步。女教授直线前进,咒怨个没完,冷不防,前方一股莫名的水柱骤然朝天空喷洒,接着,转了个弯直喷过来,女教授首当其冲,放声尖叫,挥臂后退,尖锐的鞋跟不偏不倚踏在她的露趾凉鞋上,两人跌作一处,她抱着痛脚,双眼噙着不断涌现的泪花,唉不出一声痛。一个学生模样的单眼皮男生凑近,拿着一根橡皮水管俯视她们,两颊肌肉隐隐抽跳,显然在抑制笑神经发作。
「老师啊,妳的尊脚踩中浇花的水管了,而且草皮才铺好,这里不能踏进来妳不知道吗?」说完,不很热忱地垂下右手出借一臂之力。
「什么妳啊妳的死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女教授拍掉男生手掌,一个箭步跳到他跟前,用力晃掉一头一脸的水。「不能进来为什么不放个告示牌啊?这点常识都没有啊?叫什么名字报上来──」
「告示牌就在那里啊!」男生语调平板,指向绑在一丛朱槿枝桠上的小木牌,依其规格大小,看得见是运气好,没看见算倒楣。
女教授怒不可遏,一时想不出更具恫吓效果的骂词,目标转移到半蹲在地,痛不堪言的薄芸,直骂:「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反应真慢,把东西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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