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此时(17)

2025-03-02 评论


像读出她眼中的疑问,他一手从矮柜里提出小药箱,主动对她解释,「本来新任的老师还辟不出独立的研究室的,毕竟是新学校,经费不足,但因为我受托负责农学院的景观设计,就暂时拨了这间工作室给我,方便和配合厂商联络。」

她「哦」了一声,多看了他几眼。从曜明的私人企业跳槽至学术机构,是不是越界得太快了点?

感觉到她的半信半疑,他耸肩道:「好吧,不必瞒妳,实情是──距学校十公里外的一块实验园林有一半是我家族捐赠的,校方为了表示谢意,多盖了间房让我单独使用;至于景观设计,是本人我毛遂自荐,我无法忍受建筑物旁尽是一成不变的呆板植栽,后方一片荒地是块没有规画过的裸地,极有挑战性,我决定给它赋予想象空间,好好利用。」

即使仅是单纯叙述给外行人听,他的面庞像承受了日照,光采倍增,他对园艺工作的热情超乎她的想象,这是他离开曜明的原因吗?

「真羡慕你。」她由衷地说。远比她上大学前两年,飘飘荡荡地四处打工、一事无成幸福几十倍。

「没什么。」他消失在一扇纱门后,出现时两手濡湿,大概去洗了手。「坐下去!」他以下颔指着那张高背办公椅。

「坐下去我好处理妳的伤口。」见她不动,他晃晃手里的消毒水药瓶,「还是,妳想自己处理,我不反对。」

自己处理?她的小褶裙恐怕不适合做某种屈腿动作。「还是麻烦你了。」

「妳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他半蹲跪在她膝前,松掉她的凉鞋。

「唔?」由上俯下,只看到他浓密的发顶、挺直的鼻梁、忙碌的长指。

「我以为,妳连下药这种事都敢做,平时应该不拘小节才对。」他握住她的脚踝,轻若无力,她还是僵了一下。

下药?是被逼上梁山吧。至于不拘小节……是在说她扭捏吗?他们还没有熟到坦然让对方换洗贴身衣物,以及若无其事地把脚丫子凑到对方鼻子前面的地步吧?

「没什么,只是不习惯麻烦别人,我一向自己照顾自己。」她裙襬前拉,大腿紧闭。随意泄露春光不能叫不拘小节吧?

「薄荷也让妳费了许多心神照顾吧?」

「她是我最亲近的姊妹。」表态得很肯定。

他但笑不语,将棉花球沾上消毒水,细心洗去血迹。在伤口处擦拭数遍后,以棉花棒轻轻涂上一层药膏,不厌其烦调整OK绷的位置,细腻得像在制作手工艺品;手指握抬脚板时,他表情自然,彷佛握的是只手,她有些后悔平日没有在脚上多抹保养乳液,好让他做得心情更愉快。

「比起杨仲南,您实在好太多了。」她小声道,有感而发地。

「他有他的好处。」动作缓了缓,他轻应。

「最好是!」她撇撇嘴。

他冷不防抬脸,她吓了一跳,他直视她的额头,细审后释怀道:「好很多了,只剩一点小瘀青,几乎快看不到了。」拇指还按了一下原先的肿块处。

她姗姗地站起来,实在很想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好似跳过了那一晚的记忆,没事人儿般和她面对面呢?

但,这么大的肿包总有凶手吧?会不会是……心有不甘的杨仲南强忍腹痛埋伏在暗处袭击她,章志禾基于道义替他遮掩,事后良心不安不断致电关心她的伤势?

至于衣物被换下,可能是被挥棒后头昏眼花,吐出秽物,他不得不替她清理吧。瞧他神态从容、若无其事,也许根本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发生。

越想越合理,她摸摸前额,表情转变为千里寻凶的急迫,「章先生,我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妳全都忘了?」他怔住。那么近日来,她在躲他躲个什么劲?

「我应该要记得吗?」两眼微缩。「您应该──一清二楚吧?」

「那当然,我那晚滴酒不沾,神智清醒。」

「是杨仲南,对吧?是他造成的?你不会瞒着我吧?」她逼近他,口气转硬。

他抬眉,神色明朗,毫不闪烁,「当然,只是妳得先答应我,千万不能激动,不可以再找仲南理论,扩大事端。」

果然!她没错看那空有皮相的家伙。

「我答应不会找他理论。」她当然得研究妥当后才能找他算帐。

「那就好。那一晚,在酒吧,」他摸摸鼻梁,看看她,观察她的反应。「早在妳对他下药前,仲南就先下了药。」

「啊?」这是哪一套剧本?「没弄错吧?」她干巴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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