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她并没有忘记,只是埋藏在心中不愿想起。
送红豆汤的人并没有现身,只是天天请快递在同一时间将热腾腾的汤品送达。巩芊铃也从不追问是什么人委托,只是静静地喝完那碗汤,然后进棚。
***
“巩主播,红豆汤又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每天晚上不曾间断的红豆汤成了巩芊铃的固定行程,送达的时间永远一样,绵密的滋味拿捏得分毫不差。
“主播,你真的不知道是谁送的吗?”工作人员又问起,虽然他们知道巩芊铃的答案永远都一样。
“有心人吧!”她淡淡地说著。
“可是这人是何居心,大家都不知道,主播你吃得安心吗?”
巩芊铃听完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她当然知道,这送汤的人“是何居心”。
她知道,是他。
是他请澳门的哪间餐厅特别准备的吗?是他交代味道要相当时的一模一样吗?拿捏了多久?费了多少功夫?
他这么做,代表什么?
明白当时所犯的错误了吗?试图弥补什么吗?担心她劳累、气血不足?还是想乞求她原谅?
巩芊铃闭上眼,让往事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
这天一早,贝铭一样现身在澳门传统市场。
他挥汗挤在人群中。“老板,我要最近一期采收的新鲜红豆。”他在一个摊位前停下。
“喔!有,有!都替您留好了,也都筛选过了。”贝铭显然是熟客,已交代好老板先留下最新采收的红豆。
只见他双手捧起这些豆子,仔细地一颗颗检视著,然后伸出手指,将其中几颗挑走。
“这些太小,我要大颗的。”他挑剔地买红豆,像是在买珠宝。不过老板不以为意,连连点头、恭敬称是,最后贝铭拿出了为数不少的钞票,付款后离去。
他是商店老板的贵客,愿意付数倍的价格,只为了在第一时间买那几颗他认为最好的红豆。
之后的贝铭,又到了其他家店面,用同样的态度,挑选了冰糖、盐,甚至买了进口矿泉水。
专注的他没有发现,身后有个人影,一路跟著他。
在人来人往的市场里,巩芊铃跟在他身后,看著贝铭的一举一动。
原来他人在澳门,原来她每天喝的红豆汤,是这样来的。
贝铭的背渗出了汗水,她的目光被他紧紧牵动著。
他堂堂一个大少爷,出入尽是高贵场所,现在却在这人挤人的传统市场汗流浃背地穿梭,他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丝不耐。
这汤原来都是他一碗碗亲自熬煮的,他放著台湾优渥的日子不过,跑来澳门,就为了天天替她亲手煮碗红豆汤。
巩芊铃今天一早向公司请了半天假,从快递公司那里循线找到了委托人地址,只是没料到,她跟著贝铭,竟会到了这样的地方。
贝铭小心翼翼捧著他的红豆、冰糖,像是捧著珍贵的宝贝,走出市场,发车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那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穿得这么邋遢,你习惯吗?”
他陡然一转身,怀中的东西就要滑落,巩芊铃低身接起。
她拿著红豆,而他握著她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子,他就盼这一日,能再亲眼见到巩芊铃,能再紧紧握住她的手。
说不出的思念、无法言语的愧疚,顷刻间全涌上心间,贝铭怎会不想见她?怎会不想当面交给她这碗红豆汤?
但当时造成的伤害太深,他无法确定,巩芊铃是否还愿意见他、是否愿意……原谅他。
“对不起。”贝铭终于开口,带著深深的歉意。
他握著巩芊铃的手不自觉用力,好似害怕她会突然离去。
巩芊铃目光流转在他身上。他瘦了,但凝视著她的目光依然那样灼热,他不再穿著名牌服饰,不再当贝家大少,只为亲口和她说这句对不起。
他甚至愿意等,不愿现身,直到她愿意原谅他的那一天。
她伸起手,拨开他额前散落的发丝。
“就只有这三个字?”她朱唇微启,轻轻地说著。
贝铭看得痴了、听得入迷,开口道:“原谅我。”
“还有其他的吗?”在人来人往的市集里,巩芊铃看见他眼里只有自己。
贝铭倾身,靠近她耳畔,深情地给了她另外三个字。“我爱你。”
这发自内心的炙热,再次冲撞巩芊铃的心间,她犹豫著该不该接受、该不该再为他敞开心扉,该不该忘却他曾做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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