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儿子?”竞天问。
“你猜我几岁?”
“我不猜这种问题,这问题容易得罪女人。”
“你光问小秩是不是我儿子,就得罪我了,再多得罪一点,也无所谓。”她挤挤鼻子。
“好吧!你……二十六岁。十六岁生小孩,勉强,但办得到。”他刻意气她。
“恭喜你,你得罪我两次了。不过,我对弱智的男人一向宽宏大量,别担心,我会原谅你。”说著,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要原谅我之前,先解答吧!”
“我十九岁,小秩十岁,要生下他的话,我必须很早熟、很早熟。”
“他也很早熟,也许他遗传了你的优良基因。”
“早熟”二字让小也叹气。
“你说对了,小秩早熟得让人想踢他,如果我有能力将他像大少爷一样供著,有能力让他吃喝不愁,他或者不必那么早熟。”她的笑容和苦涩挂勾。“他叫申秩宁,我叫申也宁,我叫他小秩,他叫我小也,从不喊我姊姊。”
“为什么?”他不喜欢她的苦涩、不喜欢她的强势伪装,笑在她脸上应该要甜甜腻腻,像沾上枫糖那样。
“他说姊姊是一种很可怜的身分。”
小也抽出联络簿,一一检查功课,签上名,看见夹在联络簿里的成绩单,她找到小秩的名字,他的分数和名次让人开心,这家伙的头脑不是平凡人比得上。
“这句话,认同的人大概不多。”他坐到她身边,学她的动作,打开课本。
“要当他的姊姊必须很可怜。”
“是你对语言太有天分,还是我的语言能力有障碍?”
“这是很长的故事。”她拿回竞天手中的课本,收拾好,将书包背到自己背上。
“我对长篇故事有兴趣。”
小也不答,弯下腰,她推推小秩。他累坏了,累到她怎么推,都推不醒。
“我帮忙吧!”竞天把吉他交给小也,弯腰,将小秩负到背上。
对十岁孩子而言,他的确太瘦、太小。
小也望眼竞天,她想,他在意她,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走出“老拓”,仰望夜空。
马路上,车子少了,空气变得清新,偶尔,闻得到路树散发的芬多精,微凉的气温让入神清气爽,仲夏夜凉,带著一缕微醺薄醉。
小也把书包放在脚踏车的篮子里,背著吉它、牵起脚踏车,竞天的老摩托车送修,月底,他没钱向机车店老板赎车。
于是,他们并肩向前走,不去计较时间流逝。
“你……”
“你……”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你先说。”
“我只是想问,还想听故事吗?我可以把长篇故事浓缩成电影版。”小也不断提醒自己,不能爱上他,但他的真诚,教她在不知不觉间交付真心。
“好啊!我想听。”
“那你呢?你本来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在念哈佛时发生的笑话。”
其实,他想的不是笑话,他想的是如何将她眉头阴霾扫开。他还不算真正认识她,但他发现,她越难过的时候,笑得越开心,她的笑是种武器,专用来挡开别人的看透。
“奸啊!听听无妨。”小也说。
“你的反应真冷淡!”
“冷淡?”她不懂。
“通常朋友听见我念哈佛,都会尖叫两声,拉著我的袖子拚命问:真的吗?你真的念哈佛?哈佛的学生都很厉害对不对?你的反应……很不一样,除非你早就知道我念哈佛。”
干笑两声,她觑他一眼,“对啊!我找征信社调查你,查出来你是总统家的金孙,别说你念哈佛,我还知道你有个秘密职业,日进斗金,于是想尽办法接近你,企图从你身上挖出金矿,让我飞啊飞,飞到天堂当凤凰,怎样?佩服我吗?”
他凝视她,把她的脸从头到尾扫瞄一遍。
“你说谎。”他下结论。
“你又知道我说谎了?下次,我把征信社给的资料拿给你看。”她说得似假似真。
“你说谎。”他坚持到底。“你付不出征信社的费用。”
“我居然因为贫穷被人一眼看透!?”
“不好吗?这代表穷人比富人单纯善良。”
是吗?她不赞同。她笑笑,转开话题:“我以为你说哈佛,是指哈佛幼稚园。”
“哈!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念哈佛商学院,整整浪费我四年时间,那年……”
他们一路往下走,他说了浪费的四年青春,而她把长篇小说改成短篇,这天,他们了解对方,比之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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