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维也纳、匈牙利、奥地利。”封铃说。
“我想去法国、西班牙。”以谦接着说。
“荷兰、瑞士也不错。”
“我有那么多事没做,天公爷爷不会带走我。”以谦有把握。
“是。”她点头,一个过度用力,她的泪水又滑入女儿后领。真糟!
“唉,妳真爱哭,伤脑筋。”以谦抚着母亲手背。她们要相依为命,谁都不能离开。
封铃坐到以谦面前,轻问:“我那么伤脑筋,怎么办?”
“是啊,要是我死掉,不能照顾妳,妳一定很惨,怎么办呢?”
“不是普通惨是非常惊人宇宙无敌惨。”以谦是她活下来最重要的力量。
那年,她差点死在产台上,是女儿宏亮的哭声逼着她醒来;山穷水尽了的女儿催着她努力前进。这十年,她只为女儿活、为女儿工作,女儿已经成了她的生命中枢,一根断茎……
“妈。”
“怎样?”
“我很想抱怨。”
“好啊,偶尔抱怨,没关系。”封铃把女儿揽进怀里。
“好倒霉哦,为什么让我碰到这种病?”
“对啊,好倒霉,十万分之一耶!机率和中乐透一样小。”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不等到我一百岁的时候再生病?”她嘟起苍白的嘴唇,看得封铃好心酸。“好倒霉,为什么是妳生病,不是我生病?我很能吃苦的。”要是能转换就好了,女儿是天才呢,天才应该留下来造福世界。
“妳生病的话,没有人能赚钱付医药费。”
“我有存款啊,不然把房子卖掉。”只要女儿不病不痛,她愿意倾尽所有做交换。
“妳没教我煮菜,我会饿死。”说太多话,以谦轻喘。
“我教过妳买便当。”让她病、让她死,她不介意,只要女儿健康快乐,走完她精彩绝伦的一辈子。
“妈,我们已经碰过最倒霉的事,不会再更倒霉了,对不对?”
以谦声音转小,封铃知道,女儿累了。
“对。”
“妳多翻译一些稿子,多赚钱,让医生用最贵的药来帮我治病,好不好?”
“没问题。”
“约好了,打勾勾。”
“嗯,打勾勾。”忍住泪,她伸出小指勾起女儿的小指。轻轻拉拢棉被,把她的小小女儿包起来。她的女儿啊……倒霉,她真好倒霉哦……为什么不少倒霉一点呢?眼眶热了,她不在女儿面前哭。别开脸,封铃迅速拿起热水瓶出病房装水。
没料到,跨出病房,她撞上一堵墙。
墙在那里很久了,他听见她们的抱怨、她们的梦想与她们的无能为力,他的心被压榨抬眼,封铃的心脏暂停。退两步,她直觉跑开。她够倒霉了,不想再面对更坏的状况。
可他的声音比她的动作更快。“妳可以跑,我也可以把女儿带走。”她紧急煞车。什么女儿啊?谁说他可以……以谦是她的,一转身,她脸色凝肃。这个男人,没有权利!
“你说什么?”她咬紧牙关。
“封以谦。”
“她不是你的女儿。”她否认。
“验DNA,用科学证明她和我的血缘关系。”
“你……”
他居然敢说这种话!?她难产的时候,他不在,女儿发烧跑急诊室的时候,他不在;他们贫病交迫的时候,他一样不在。然后,他出现,就要搬出DNA证明以谦是他的私人财产?
她发狂了!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的,他凭什么!
医院楼梯间,他们面对面,她对他无言,他却有无数话想对她说。
“我把妳的话听进去了。”关帧没头绪的话打乱她。
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皱眉……她猛然想起,这是他最喜欢的表情。
“妳是对的,我在每个女人身上寻找我母亲的影子。”他加入注解。
说这个啊……无所谓了,不关她的事。她很忙,有太多事等着应付,她没力气风花雪月,或者回首过去十年。
“妳皱眉的样子像我母亲,而黛安娜从头到脚、五官面貌,连说话表情都和我母亲有七分神似。”他说得真切。
太滑稽了!她居然输在“不够像”?
爱上一个长不大的男人,是不是报应?
“妳失踪,我疯狂找妳,我翻遍所有妳能去的地方。我恨自己不够霸道,我应该没收妳的护照,宁可妳恨我,也不要妳走开。我不断自问,哪里出错?我想到妳的暴瘦、妳的郁郁寡欢,模糊间……我抓到端倪。妳爱我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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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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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而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