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我的行为可能会引起一些卫道之士的挞伐,因为我竟然无睹于有那么多人需要救助,而去认养一匹狼——每个月花三百美圆。
我几乎可以想象那些人会怎么说。“难道人类的生命比不上那些畜生?”哈!伟大的万物之灵的生存比什么都重要!
对于这种人类至上的想法,我不予置评,但是我自主行动的自由。
现在我益发有生存下去的理由了,因为在那遥远的彼方,重重汪洋那边,有个生命依附我而生存着,我对它有责任!
我若是倦了、累了,只要想到我的狼,我就能继续努力;不仅为了每月寄钱过去,更为了想早日见到它的愿望。
为此,我除了努力赚钱、存钱外,还勤练英文,一切都为了我的梦想。
人的一生就是如此;等待长大,等待成熟、等待梦想的实现、等待生、等待死。每天醒来,又朝死亡更迈进一步,出生的最大任务,就是完成这个等待的使命。但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我们总还是能在这段漫长、却有尽头的等待中,期望一些什么,渴慕一些什么。即使明知终局已定,人生还是过得有滋有味。
如今,我再差一步就能圆满我的美梦了。只等我的签证核发下来,我就可以越过深洋去看望属于我的那只狼。从我得知这个消息后寄钱过去到现在,也不过一年半的时间,但我却有种莫名不可辨的感觉——
兴奋期待又带点恐惧!
或者这就是梦想实现时的感觉?
不管如何,梦想能成真总是好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幸运,我想我应该感谢老天爷如此关照我才是。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开始下降。一会儿,M州的样貌就隐然可见。空气看起来有些扭曲,因为热!
我下机后,还得搭一段长长的车程,深入内陆、人迹渺至的沙漠。
如此大费周章,实是因那个研究机构需要一片广大的空间来容纳那些野性十足的猛兽。要不,又有谁受得了自己的四周随时有着一大群凶猛难训的野兽?迟早会精神衰弱!
因此剧我猜想,他们才会将研究所设于鸟不生蛋的偏远地带。
我随着众人走出飞机,穿过通道,出了机场。
站在机场沿廊下,热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叫人闪躲无处的高温;我确确实实感受到大陆性气候的威力。
又驻足片刻,即走向可以载我奔向梦想的巴士;从此刻开始,我只等待时刻分分秒秒再过四个钟头,就可以见到那依附于我的狼了。
车上的人不太多,却俨然是个小型的联合国。
除了我一个东方人之外,当然最多的是白种人了。此外,还有一对黑人母子;小鬼睁着一双奇大无比、纯真无邪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我,我朝他做个鬼脸,他笑着露出没有了一颗犬齿的牙。
另外还有一个神色严峻的原居民,脸上刻满了岁月所加诸于他的沧桑磨折,一个社会,任是再公正,依然有着天生化解不了的平等。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两、三个我猜是拉丁民族的分支;然后就是那伙我看不出是来自何方的人了。
这些,就是这趟旅程中,我暂时的同伴了。
我望着窗外的景色,荒凉空旷,一种在小岛上绝对看不到的景致,也体会不到的感受。
正当我陷于感怀中时,忽然有个碰触轻轻地落在我的腿上,我不动声色地从背包中拿出喷雾剂,打算给那个胆大包天敢碰我的混蛋一点教训,转过头却愕住了——
是那个小鬼!
他正朝我咧嘴大笑!我收起喷雾剂,暗嘲自己的大惊小怪,也对那个小鬼笑了笑。抬眼望去,小鬼的妈咪露出友善又抱歉的笑脸,我向她轻轻颔首,她想必是懂得了我的意思,放心地坐正了身体。
我低下头看那小鬼。“嘿,你好!我叫凯!你叫什么?”
小鬼眨巴着大眼,用细嫩的童嗓音说:“我叫杰比,我和妈妈要到很远的地方看婆婆,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寻找我的梦想。”
小杰比点点头,好象了解我的意思。在孩子的世界中,单纯是唯一的信念;他们单纯地接受刺激,提出问题,决不会有成人内心那些扭曲的想法或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孩子也许会好发问,爱打破砂窝问到底,但他永远不会怀疑你说的,更不会将你所说的染上另一种色彩!
“你从哪里来的?”
我微微笑。“从台湾。”望他一脸的迷惑,我又解解道:“台湾是在海的那一端,是一个小小的海岛,要坐很久的飞机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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