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司澈的心底一惊,他没有料到对方真的是个很懂音乐的人,细看那人的脸,此时也似乎感觉到几分熟悉,以前曾经在哪里见过?是个同行吗?也许一起参加过什么比赛?他来不及多想,定了定神,又开始了第二遍的演奏。已经是第十二遍了。
紫仪的心几乎都揪在了一起,她已经明显地能听出在华司澈的演奏中出现了颤音,这对于他这个一向对自己的演奏要求完美的人来说,出现如此明显的毛病只能有一种解释:他太疲倦了,如此大量消耗体力和指力的演出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承受的,他能咬着牙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如果再坚持下去,他的手指也许真的要废掉。
她咬紧嘴唇,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一脸惬意坐在旁边的那个人身上,苦于自己还没有想出一个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次事件。如果只是因为一次简单的打架事件,也许彼此间结不下这么大的仇怨,这个人的出现绝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在那人冷笑的目光中,紫仪感受到的是残忍的寒冷,似乎他的来到只是为了毁灭华司澈这个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恨他?」紫仪忽然主动开口问那人,「你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拿一个酒瓶子换一条人命是不值得的。即使你今天成功了,以后你可能也过不安宁。他的朋友、父母,绝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斜过眼睛来,开始正经地打量起她,嘿嘿笑道:「王子的女朋友就是不一样,你很有眼光。」他阴冷地看着还在咬着牙演奏的华司澈,一字字道,「我就是要毁掉他这个人,这双手,和他的那分傲气!」
亲耳听到他这么说,紫仪的身体一阵寒冷,几乎透彻骨头,原本虚弱的身体一阵轻颤。但是她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倒下去,决不能!
看看手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两个小时了,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华司澈停下来?这里远离市区,又没有报警装置,所有人身上的手机都被扔到了外面,她冥思苦想,偷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终于,她想到一个办法,虽然是个下下策,却是目前惟一的办法。
原本就支持不住的她忽然脚一软跌倒在沙发旁。站在她身边的肖雅琪惊呼一声,扶住她叫着:「紫仪?你怎么啦?紫仪!醒一醒!」
虽然有装病的成分在内,但事实上紫仪此刻的身体的确很虚弱,她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虚汗都无需伪装假冒。她只需要将自己再装扮得楚楚柔弱一些,好像当年演出的朱丽叶,抓住肖雅琪的衣服,喘着气说:
「我,我,我的心脏病可能是犯了,快!快!我要上医院!」
突然而来的变故令双方都措手不及,不仅是敌人,连华司澈都停止了钢琴演奏,奔了过来,从后面扶起她的后背,急切地呼唤:「紫仪!你怎么样?坚持一下!」
第一次听他不加任何修饰地喊自己的名字,而且喊得如此动情,如果不是身处危难之中,紫仪真的很想陶醉一下,但是目前的情况不给她这个权力。她装得更加恐慌,死死地抓住华司澈的衣角,说:「我没带药!药!给我药!」
华司澈一咬牙,将她横抱起来,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问:「你是要这样一条人命,还是要我的手指?」
那人也被惊住了,或许他的心中本来就没有真的想害人的意愿,事到临头立刻不再如刚才一样镇定,而是有些迷乱惶惑。他看着江紫仪的脸色和表情,那的的确确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怎么办?让她去医院?那么今天的一切计划都会功亏一篑。不去?她如果死在这里,他所要面临的后果会更可怕。
华司澈抱着紫仪奔出几步,那人本能地拦在他们身前,说:「不许走!我不会这么轻易让你们逃脱的。」他伸手要摸紫仪的额头,却被华司澈一斜身躲了过去,但是在侧身间,华司澈却惊异地看到对方的右手食指处有一道很深很长的伤痕横在那里,触目惊心。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蹙眉道:「是你!欧阳予人!」
骤然被人认出了身份,那个被叫做欧阳予人的人也呆住了。
华司澈更平静了,深幽的眼中是一簇燃烧久远的火焰,「欧阳予人,我没想到你也到这里来了。三年前在日本的钢琴比赛,你输给我后,我听说你自残手指,发誓终生不再演奏了,是么?」
欧阳予人阴沉的眼中有了波澜和痛苦,凄厉地说:「是你把我害到这样子的!我本来很有前途,可以到维也纳进修音乐!只要我拿到那次比赛的冠军,我就可以得到我梦寐以求的一切。而你!不仅夺走了这一切,还让我视作生命追求的大赛奖品——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免试入学资格和无条件奖学金全体放弃!你知不知道我为了那次比赛奋斗了多久!你轻易得到,轻易放弃!根本不在乎你会对别人的生活造成什么样的痛苦和后果!我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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