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震,看不透她的思绪,却看懂了她的失魂——她还活著吗?为何眼底的世界是如此荒凉而枯寂?
他忽然感到心痛。“挽香,我送你回去,听我的,回去好吗?”
她没立刻回应,良久,微微点头。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扶著她离开餐厅,坐上座车。
他小心翼翼地开车,怕路上的颠簸伤了她,怕她疼,更怕她感觉不到疼。
不知怎地,他觉得她好似正走在某种悬崖边缘,随时会坠落,而他很怕自己会无意间成为那道催她落下的风。
他不敢跟她说话,怕说错话,却又怕无端的沉默更令她心伤。
他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怎么做好像都不对。
他不曾有过这样的无所适从,胸口像长了虫,一口口蛀咬著,咬空了心,连慌乱也填不满。
他只能默默地开车,穿过华贵漂亮的庭园,停在家门口。
他扶她下车,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扶著她进屋,他的母亲正好走下那道回旋式大理石阶梯,一见到他,立刻急奔过来。
“圣恩,你怎么会这时候回来?你——跟她在一起吗?”见他一手还托著朱挽香的腰,白绮莉大吃一惊,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我邀她出去吃午餐,顺便送她回来。”
“你——你怎么能跟这种女人走这么近?”白绮莉怒气冲冲地责备。“你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吗?”
“她做了什么?”他淡淡地问。
“这是刚刚快递送过来的。”白绮莉将一封文件丢给儿子。“这女人好可怕!她居然可以为了谋夺未婚夫的遗产,不惜害死他!”空气瞬间冻结。
在白绮莉尖锐的指责过后,佣人们都识相地退开,叶圣恩则是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只有朱挽香,竟扬起苍白的脸笑了。她笑得好凄厉、好凄凉,笑声破碎得让人不忍卒听。
“对,是我亲手拔掉治平的呼吸管,是我做的没错——”
叶圣恩骇然注视她。
“你听听!她自己都承认了!”白绮莉气愤地抿唇,走过来,盛气凌人地质问:“你说,你就是为了钱才接近我们叶家的对不对?就是想分财产,才把你肚子里的孩子赖给圣恩的,对不对?”
朱挽香冷哼,迎视她的神情同样傲慢。“不管你怎么说,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叶家的骨肉,他当然有权分财产。”
“你说什么?”白绮莉气得抓狂。“怎么会有你这么下贱的女人?!”
“是啊,我是下贱,可我是叶家孩子的母亲,你们不能否认这一点。”
“你——”
“够了!”叶圣恩厉声阻止两个女人的相斗,他握住朱挽香的肩,气恼地责备。“为什么你总要这样说话?为什么总要把事情弄得更糟?你这么做,只会让大家更不谅解你。”
“那又怎样?”她冷漠地甩开他的手。“我不需要谁的谅解,不用谁来喜欢,更不要……你的同情!”
他一愣。“同情?”
“其实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阿西婶她们早就跟你说过了。”
“她们是跟我提过——”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觉得我可怕?正常的男人听说这种事,不可能毫无芥蒂的,更不可能反而开口求婚,你果然……是因为同情我吗?你真那么圣人?”
他是圣人?他愕然。“你怎会这么想?”
她不语,只是清冷地瞪他。
“挽香……”他试著解释。
他的母亲却不由他。“圣恩,你别管她了!这种利欲薰心的女人,最好离她远一点,免得惹上麻烦,玷污了你!”
是啊,她会玷污他。
魔女怎么能配得上圣人呢?她怎会傻到又去招惹一个妈妈的乖儿子?
朱挽香又笑了,这回,是彻底的自嘲。
“你妈说的没错,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每个妈妈都会要她们的儿子不要接近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个魔女,因为我只会为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她望向叶圣恩,眼眸凝著血泪,她以为早已干涸了,原来还痛著的血泪。
“你以为我想拔掉治平的呼吸管吗?我也不想的,我不想他就这么离开我,可他跪下来求我,他说,如果有一天他昏迷不醒,他宁愿干脆地死去,也不要毫无尊严地活著,他求我让他走……我跟他说不要,如果我这么做,他妈妈会恨死我的,已经有一个母亲恨透我了,我不想再有第二个。可是他一直求我,一直求,一直求……”
她忽地哽咽了,某种奇怪的湿润在颊畔交错,那是泪水吗?还是她心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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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