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喝茶。」方才进门时,光彦替她介绍的秘书端来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她向年老的秘书道谢,据光彦所说,这位头发半白的老人是神谷家的心腹,从小看着两人长大。但就像她完全忘了光彦一样,她同时也不记得他。但她记得曾见过这种瓷杯,在任翔家,她最喜欢拿来盛咖啡的那一套瓷器便和这只杯子是一模一样。
神谷光彦注意到她的异样,「你是不是还记得这组瓷器?这是你最爱的一组,皇家哥本哈根的产品。我命人在所有你可能住的地方都摆上一套,当然也包括这间套房。」
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一组瓷器?怪不得自己在任翔家可以一眼说出它们的来历。她怔怔地端过茶,老人立即无声无息地告退,留下两人独处。
「记得这里吗?兰,在桦樱尚未下水前,你曾上来参观过。」
原来我真的来过这艘船。怪不得会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真是神谷兰?
神谷光彦察觉她的落寞,「不开心?兰?」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黑眸深处闪过一道难解的光芒,「别太勉强自己,慢慢来。」
「可是光哥哥,我怎么会这样?什么也想不起来!」她语气有掩不住的烦躁。
他轻抚她颊,「你很在意那个男人?」
她一楞,「谁?」
「救了妳的男人,任──」
「任翔。」
「他叫任翔。」他点点头,眸光圈住她,「你是不是宁愿跟他在一起也不愿与我回家?」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迅速否认。
「他是谁?怎么救了你?」
「台湾望族之后,他在东京湾附近救了我。前几天他带我到雅典跟他两个侄子侄女会合,一起上桦樱游玩。」她用四人伪装的身分掩饰,故意略过任翔曾带她到台湾那一段。
「护照呢?你既身分不明,他如何替你弄到护照?」他眼神锐利。
「他告诉相关单位我是他的表妹,因落海失去记忆,同时亦失去证明身分的文件,政府不久就补发我的护照及相关身份证明。」她流利地说道。
原来任翔替她换了个身分,难怪就连她出境了自己也不晓得。
「这些日子他对你很好吧?」
他问话的语气让她心不自禁一跳,她低伏眼帘,「还不错。」
「你爱上他了?」
「不!」她失声否认。
神谷光彦凝视她良久,「兰,我晓得这段日子你一定很不好过。」他柔柔地,鹰眸亦敛了平日冷冽的光芒,「我完全可以理解你想找个人依赖的心理。没关系,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会忘了他的。因为你真正爱的是我,」他自唇角牵起一丝浅淡的微笑,「你一定会记起来的。」
她心一紧,「光哥哥,你是否爱我至深?」
他眸光一闪,「当然。」
「对不起。」她泪眼朦胧,「我竟忘了你──」
「妳哭了?兰?」他看来极为震惊。
她眨眨眼,两颗泪珠静静滑落,「我没事。」
「可是,你从不哭的。」他无法置信地喃喃。上次看到她伤心哭泣的脆弱模样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那一年,她才十岁。因为死了最心爱的宠物,哀痛地哭倒在他怀里,寻求他的安慰。从此,便再也不曾得见。接受财阀严酷养成训练的他们,从小就被教导不能流露脆弱的一面,情绪的波动只能藏于内心最深处。兰虽然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卸下冷漠的面具,才会微笑,但绝不会哭,她已习惯了以平静面对一切。她──变了。
神谷光彦说不清内心是何种滋味。原来在甲板上欣赏晨曦是这样的感觉。晓兰靠着栏杆,怔怔地望着遥远的地平线那端一轮缓缓上升的旭日。海面上微微带着咸味的凉风拂面,轻柔地扬起她绾在鬓边的发丝。这样的感觉像是第一次,却又不该是第一次。如果自己是神谷兰,从小生长在专门从事运输业的财阀,坐船应该不是什么新鲜的经验。光哥哥也告诉她,财阀每一艘游轮下水,她一定都是处女航的贵宾。
光哥哥──那样聪明出众的一个人物竟然是她哥哥。不,说是她哥哥也不尽然,他俩并无血缘关系。
「兰,你我两人从小就被义父收养,当作亲生儿女一般教养长大。我先来到神谷家,两年后你也被带来。你刚来时才六岁,义父在台湾一家孤儿院发现你的。」
「那么我果真有中国血统。」
「是的,因此你一向对中文有特别的兴趣。」
「义父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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