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该喊痛喊到哭爹叫娘的,应该是外面那个叫周达的人渣,但他现在暂时叫不出来了。
仗着人高马大,竟然敢打自己的亲姊姊?而且满口槟榔汁,耍什么流氓?还在这里抽烟,不知道烟害防治法吗?要距离住家十公尺以上才能抽!
不过空有蛮力没有用,他可是跆拳道加西洋剑高手,三两下就摆平了。
但还是得稍微装可怜一下,他可不想看周筠去照顾那种废物。
“我看等会儿应该要去打个破伤风。”她忧心仲仲,“我也不知道挑不挑得干净,万一残留在里面,会肿起来的……”
“没关系,妳别紧张,我等一下去看医生就是。”他温柔的抚着她的头,“倒是妳,没事吗?”
她难过的摇了摇头。万万没有想到弟弟会真的一棍子朝她后脑勺打下来……难道是因为他喝醉了,所以失去理智?
“妳说那个人是妳弟弟?”邹昶伦没忘记正事,“他常来找妳吗?”
周筠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这种家丑,实在不宜外扬。
“筠筠,我都为妳挨打了,”他晃晃手臂,提醒她他受的伤,“好歹得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闻言,她眼角含着泪水,放下镊子,轻柔的为他的手臂上碘酒。
“我弟弟十八岁那年伤了人……对方伤重不治后,我爸妈为了他倾家荡产的筹钱,但他还是免不了牢狱之灾,入狱后没多久,我爸妈就病逝了,留下所有的遗产给他。”
又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例子,男孩是人,女儿就不是人。
周筠从小就是个不受疼爱还要照顾麻烦弟弟的大姊,凡事都自己来,家里最好的都给了弟弟,她从没怨过,因为她天性就不爱与人争执,所以一直忍耐到读大学后才搬离开家,自此跟家里才没什么联络,反正父母从没在意过她的日子跟生活,她是靠半工半读才完成学业的。但当时弟弟伙同学弟将人殴打致死的事她知道,因为发生事情时,是她保他出来的。父母的溺爱造就弟弟错误的人生,他们甚至想尽办法要让弟弟免除牢狱之灾,还不停要她筹钱,她照做了,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因为父母为弟弟食不下咽、骨瘦如柴,她心疼家人。
最后他们病逝,弟弟在牢里,她一个人孤伶伶办完后事后,积蓄也所剩无几。
好不容易又挣了些钱,出狱后的弟弟只能投靠她,但是他不工作,游手好闲,总是回来伸手要钱,只要她不给,就会遭到恐吓及殴打,因此她只得把钱给他。
某天,再也受不了的她,收拾简单的行囊,决定搬离租屋处,也换了工作,从中部搬到台北。
就是现在这份工作、这个顶楼加盖的铁皮屋,只要铁门一拉上就是属于自己的小窝,安详舒适,与世无争,像一处山中的湖,只有微风拂过时会有浅浅涟漪,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波动。
这一切,直到遇见邹昶伦为止。
他是一块跳跃的石子,在她心中的震荡尚未平静之前,又闯进了她的生命中。
这座湖已经为了他而汹涌,即使她一再的想保持理智,心却从未有过顺从的一天。光是看见他为她挡下那一棍,她的心都快痛死了。
“妳应该报警,这种人该抓起来,擅闯民宅、伤害罪,还有什么……”他一一数出罪状。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亲人了……”她拚命摇着头。
“筠筠,妳知道妳这样只会害了他吗?”邹昶伦覆住她的双手,“支援他、给他钱,只是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难道要再让他去坐牢吗?之前他从那里出来,并没有变得比较好……”反而是变本加厉,还交了更多邪恶的朋友。
“别哭!别哭……”他腾出没受伤的左手,将她拥入怀中。
这是痛苦的抉择,令人烦忧的成长过程,但是他从周筠的眉宇之间,没有瞧见一丝一毫的厌恶。
即使她有过不受重视的童年,即使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弟弟,她却依然无所求。这么多难受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她却还能用这样的态度面对人生,怎么会有女人能这么美?那是从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的美丽。跟她相比之下,他真的是个顺遂的幸运儿,然而却肤浅的追寻着女人的美好外貌跟一夜春宵。
周筠没有推开他,而是偎在他怀里嘤嘤啜泣。一直没有依靠的她,其实潜意识里渴求一个足以让她依赖的臂膀。
此时此刻,邹昶伦觉得他是打从心底怜惜这个女人,也是真心赞叹她的美丽。他倏地兴起想要保护她的欲望,那欲望是如此强烈,强烈到他想要打通电话,差人把门外的废物给运走,最好让他永远不要再接近周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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