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他问。
“真的。”她笃定的说。
“妳试过?”
“小时候只要我哭,我老爸就会牵着我的手去堤防上散步,然后走到这个桥上来,拿着一根木头,上面绑着一条细线,把它抛到河里去。他说,当妳手上这端传来河的律动时,它就会从细线的那一端急着带走妳心里所有的不愉快;只要妳放手,河水就会将它们统统带到大海去。小时候相信的事情,往往在长大后都变了,但这件事我一直深信不疑。”她说。
所以,这条河曾负载了她年少时许多许多的心事和不愉快?
但她是人,不是鱼,怎么会选择以这种方式获得平静?难道在人群里她找不到慰藉?所以宁可一个人用细线绑着一根小木头,对着冷冷的河水倾吐心事?
她虽然满不在乎地说着这件带些傻气的事,可是握着从她手里接过的线,他却莫名的觉得悲伤;他感到河里飘流着的木头一直被急流带走所传来的力量。
心情不好可以是任何时候,他无法避免的想到夜里、冬天、夏天、雨天、清晨,她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桥上,吹着河风放流心事的影子。
如果可以,他希望细线的那一端改绑在他心里,他愿意陪伴她,为她承担所有悲伤的、快乐的和不快乐的事。
就在他想得入神时,她重新拿过他手上的线,陡然松开手。
两人一起望着随着流水而去的木头。
她伸了个懒腰。“不是说饿了?我还欠你一顿饭。走,我现在请你。”
“去妳们店里哦?”这样不是摆明了他对她妈做的春卷不赏脸,这样不会对莫妈妈不好意思吗?
“你不必非得忍受我们店里的食物。带你去一个不错的地方。”她说。若鸿带他到镇上一家铁板烧店,黑压压的人群,让他有些诧异,这么乡下的地方,哪来这么多客人?
他们一进门,就听到一个戴着白色厨师帽、在餐台前炒菜的胖师傅爽朗的招呼声:“啊,若鸿啊,今天怎么有空来?”
“喔,李师傅,我带个客人过来吃饭。”她笑说。
他看看店里,每个师傅面前都客满。“找不到师傅了溜,不然,妳自己来吧。自己开炉啊。”
“好。”说完,她拉着他的手,闪过几乎是背对背的客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店里最角落一个餐台前,请他入座。
他看着她将长发束起,利落地从柜子里拿出围裙,戴上厨师帽,打开炉火,洗好手,拿出全套厨具,站在他面前的俨然是位专业的厨师。
“吃什么?”她锐利晶亮的眼神里有股笑意。
眼前这位曾经调出一杯口味超级可怕果汁的女人,真的会作菜?他有些一迟疑地望着她。
“你吃牛肉吧?”她很专业地问着客人。
“嗯。”既来之则安之,就……看看吧。
助理很快为他递上白饭,她熟练地在他面前铺上一张锡箔纸,然后开始在他面前快炒牛肉。
他眼花撩乱地看她放油、爆香、放肉片、调味,她的手法专业、流畅而敏捷。
三两下,他面前就多了一份香气四溢的炒牛肉。
她望着他,微微一笑。
低头又快炒了两样青菜,时间控制得刚刚好,就在他品尝完午肉,青菜便依序送上来。
他边吃炒得青脆的青菜,边看她熟练地清铁板。
“看不出来妳还会作铁板烧啊。”他惊讶的是,菜肴的味道真好!
“我有乙级厨师执照,以前曾经在这里打过工。”她淡然地说。
“对啦对啦,小鸿以前在我们这里的时候,客人都嘛要排到门口去。她呀,只要系上围裙、戴上厨师帽,就绝不只是随便炒炒,一定会端出极有水平的菜来。”收碗的欧巴桑说。
“我老公想邀她入股,她都不肯咧。还不是她老爸,没事帮她找个什么地政事务所的缺,我们都好想她耶。”老板娘边帮客人盛饭边说。
在两人边忙边谈之间,她又炒好一份海螺,正要铲到他面前。
“喔,够了够了,我吃得太撑了。”他抬头对若鸿说。
“喂,你傻瓜喔,没尝到若鸿炒的海螺,你根本就是白来,那个谁,再去盛碗白饭过来。”老板李师傅说。
“李师傅别这样说,他是我们事务所的主任。”若鸿低声提醒。
“主任喔,啊,难得主任来,小陈,啤酒整箱给我拿过来。小鸿,冰柜里有的统统拿出来炒。我今天一定要请主任喝酒喝个痛快!”李师傅开心地坐下来说。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心乙
赵秉勋
莫若鸿
近水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