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致敬的黑白两道接受答礼时,都不免有些惊艳失神。
「忻然,妳还可以吗?」田国豪凑过去低声询问脸色过分苍白的她。
纪忻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点了头。
她从来不是什么弱女子,这么跪着也不算什么。事前很多人都劝她不要出席公祭,可是她却非来不可,除了替父亲送行,她也认为可以从公祭中,探知杀害父亲的凶手究竟是谁。
「邢天企业董事长,邢烈。」司仪宣布着前来献花致敬者的名号,打断了她的思绪,也引起场内不小的骚动。
只见一名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率先踏入灵堂,后头跟着十几个黑衣黑裤的手下,气势惊人。
男人摘下墨镜,左眉一道显眼的疤痕让冷肃的面容略显狰狞,他伸手接过香,高举过头,虔敬三拜,上完香后,并没有依礼向家属致敬,反而大步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了。」站定在纪忻然身前,邢烈大剌剌地打着招呼,丝毫不顾念身在何种场合。
「感谢您拨冗参加家父公祭。」他怎么还是这么狂妄?尽管彼此目前的身分势不两立,但纪忻然仍因见到老朋友而有些怀念。
「妳来这个地方干么?」邢烈突然蹲了下来,很不客气甚至有些挑衅地开口。「十年来不回家的不肖女,居然也来答礼送终,妳是什么资格啊?」
此言一出,在座的黑白两道人物都不免吃惊,纪忻然也为他不友善的态度而露出困惑神色,而邢烈却不以为意地继续嘲讽着。
「在座随便哪个人,这十年来见妳父亲的次数都比妳还多,妳临终才来扮孝女,未免太可笑了吧!」
若是在平时,纪忻然必定能冷静地察觉出他说话的嗓音过分提高,可是丧父之痛和长年不在父亲身边的愧疚让她失去判断力,只是沉默以对。
「邢董,请你不要这样,不要影响公祭。」田国豪看不过去,忍不住上前拉住他,劝说着。
「妈的,敢做不敢让人讲啊?」邢烈挣开他。「告诉妳,妳老头早不知道多久以前就不认妳这女儿了,生前不认,死后也不用妳来作戏。」
他嚣张的言论很快引起场内几名老大哥的不满,才从座位上站起身,大半场的兄弟也跟着起立,邢烈带来的人不甘示弱地涌上去,挡在他前面,一时之间场面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一旁的司仪看得满头大汗,正不知如何收场时,手边却接到同事递来的纸条,低头看完,如释重负,平稳清晰地介绍下一位致敬宾客。
「飞藤集团总裁,阎御丞先生。」
这名字彷佛带有某种魔力,只见邢烈站直了身躯,目光扫向会场走道,而纪忻然一直木然的表情也微微震动了。
她的黑眸看向众人目光投射的方向,那傲岸挺拔的优雅身形交杂着熟悉与陌生,烧灼了她的视线。
那个拥有她大半过去的男人,正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朝着她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她看得更清楚了。
多年不见,他变得更加高大,原本修长的少年身形转变成属于男人的阳刚厚实,深色手工西装熨贴着他宽阔的胸瞠,俊美的五官也随着岁月洗炼,线条不再有一丝阴柔,而是刚硬有如刀凿。
他如王者走过自己的领土般从容不迫,无视于现场紧绷的气氛,往前的步伐太过笃定,原本挡在走道上的两排黑衣人居然不自觉地退让。
「上香。」见他站定在灵堂前,场面也趋于和缓,司仪连忙宣唱,一旁的助理人员旋即递上香炷。
邢烈带来的人见他的气势压过老大,纷纷蠢蠢欲动,邢烈倒也很有耐心,挥手制止众人,一直等他上完香,鞠完躬,这才打断家属答礼的部分冲口问道──
「怎么,来英雄救美吗?」
面对邢烈的挑衅,阎御丞并没有动气,仅淡淡扫了他一眼,「好久不见。」他岂会不知道邢烈的用意,只是有些讶异于他对她的保护。
算是打过招呼,沉稳锐利的眸光自然挪向一旁的纪忻然,视线定下,他静默地打量着那张久违的容颜。
照片和本人终究是不同的,照片看了这么多年,却是到今天才再度切切实实地确认了这个人的存在。
少女时期的漂亮转为成熟女子的美丽,只是总是活力开朗的脸庞现在却染上苍白和忧伤。
「请节哀。」
结束漫长的凝视,阎御丞沉静地向她鞠躬致哀,冷漠平淡的语气听在纪忻然耳里却生疏得惊人,就和他西装笔挺的成熟模样一样,陌生而遥远,一时无法和记忆中的青梅竹马影像重迭,于是她忘了回礼,耳边随即响起一阵慵懒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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