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用眼睛发出声音或电波毕竟是不可能办到的,更何况她晓得他一做起事来就很认真,不会注意到别的地方。把酸痛的眼睛埋进肘窝,她想起刚才大哥提到的出国留学的事。
大哥说他不会逼她,而且时间还很早。出国留学好不好她不知道,只是觉得现在她并不想离开这里;但是,她留下来的意义又是什么?爸爸妈妈和二哥都不在了,大哥有一定会笑着送她上飞机,所以她走或不走有什么差别?如果有人会不舍她离开,或许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趴在窗边凝视着楼下的蓝礼央,许久,她伸手从床上拿起一个布做的骰子,那是国一时的劳作,虽然做得歪七扭八,但好歹是自己一针一线缝的。
心里不怎么认真地想着;若掷到奇数,就去找蓝礼央讲话。
一丢,结果是四点。有些失望的同时,又好像感觉有点庆幸,因为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不知道怎么与他聊天;有一半真心是真的想要跟他交谈,又有一半真心是真的不想要和他说话。
所以,庆幸完又开始觉得失落了。那再一次,三战两胜,只要掷到两次奇数,就下楼去找蓝礼央。
这么想着,一丢,是二点。她望着地上的骰子半晌;这回反应快了些,又跟自己说道:那五战三胜,掷三次奇数就去,丢第三次,又是四点。
不管丢几回,最后都是事与愿违。她抿着嘴唇,不知何时变得异常认真起来,这回决定前面全部作废,不要再变换条件,而且是最后最后一次!掷到偶数就——结果丢出的是一点。
……这一定是上天要她不要跟他说话。拿起骰子,端木丽站在窗边,这时才发现蓝礼央早已不在庭院里了,她怔了一会儿,想着刚才那么专心执着的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转身想要把骰子放回原位时,一不留心,手臂稍稍撞到窗框,由于没拿紧,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布骰子滚掉出窗外。
「啊。」她空手不动的愣住几秒,之后回过神,转身离房下楼。
来到主屋侧边的庭园,她依照窗口角度,弯身找寻掉落的骰子,明明是个明显不过的物体,却没办法马上找着。
指尖轻轻拨开的树叶,带着充分湿润的触感,因为礼刚在这里浇过水……
「小姐。」
有人在背后唤她。她心一跳,停住动作。
就算两人已经很久没交谈了,她还是认得那副嗓音。端木丽站直身,缓慢转过头,看见刚刚还以为已经不在的蓝礼央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拿着她的那个布骰子。
她盯住那布骰子,直到蓝礼央启唇道:「这是您的?」
他跟她说话了,但,怎么会是用敬语?呃……什么时候开始用的?上次和他说话是什么时候?她的脑袋被这些问题迅速填满,被动回答道:「是……是我掉的。」忽然想到在家里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和他交谈,要不然会害他被管家爷爷责骂。
他会用敬语,应该是管家爷爷交代的吧?她立刻伸出手指贴着自己嘴唇,板着面孔小声警示:「嘘。」
「……什么?」他疑惑不解。
她的话像是对他造成奇怪的谜团和误导,虽然想要说明清楚却又不能马上说明,因为心里老想着不要他为了和她说话而被骂,她往后退了一大步,像是非常不想要他接近自己。
她看见他收起困惑的表情,态度变得疏远而淡漠。
「如果您不想要我靠近的话……」他将那个布骰子放在草地上,随即转身离去。
「啊!」不是那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望着他走离的背影,她想要解释,却又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好。
最后,她只能上前拿起他放在草地上的布骰子。
回到自己房间,她坐在床沿,看着手中的布骰子好半天;之后,她把骰子用透明的袋子装起来,打了个红色缎带,放在书桌旁的木柜上。
明天就要钢琴比赛了。
因为家里没有钢琴,所以蓝礼央都是在学校的音乐教室练弹。他并未选择技巧华丽艰涩的曲子,而是挑了首中等程度且自己喜欢的乐曲。
明明是首很好听的曲子,而他也相当喜爱,甚至已把音符记在脑海里,但不知为什么,即使可以无差错一路顺畅到底地弹完整首乐曲,他却没有那种进入状况的感觉。
自从知道端木丽也报名参加比赛后,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困扰着。
弹罢最后一小节,蓝礼央放下手。
垂眸注视着黑白分明的键盘,他吐出一口气。
「三年级有个超漂亮的学姐,跟你一样常常考第一名的那个,她也参加比赛了耶!还是最后一天交的报名表,有人在说终于可以看见你们两个比出高下了。钢琴比赛好像变得有趣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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