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寂静无声,室内没有开灯,仅有外面围墙微弱的光源,但蓝礼央却十分熟悉房子内部的摆设位置,缓慢地来到连接二楼的阶梯。
他摸着平滑的木质扶手,一阶一阶地往上。
高中时他代替祖父工作的那段时间,每天早晨,他都要上楼唤醒端木丽,即使明明知道她已经早起在等他敲门,但他还是会去唤她。
她总是穿好制服,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开门跟他说早。那个时候,他没想过为什么,但是后来他知道了。
那是因为,她在意着他。
来到端木丽的房间,蓝礼央扭转门把进入。书桌和椅子上放着许多文件与资料,角落则摆着她回国至今都还没整理好的行李。
几件随意挂着的衣服、迭放在矮柜上的书本、卷起来的窗帘……她回来的痕迹明明这么明显,然而,却又已经不在了。
蓝礼央垂着额头,无法确认体内那股愤怒失败暴躁又掺杂着思念的强烈感情是什么,只是,他没有办法忍受她不在。
相隔多年的重逢,她回到他的身边,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无法忍受见不到她的事实。
她那在意着他而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以及表情,就像坏掉的影片不停在她脑海中重复播放;原本可以每天相见的人,又再度从他面前消失,他觉得自己整颗脑袋几乎要炸开了。
但是,她还是不在。
「……可恶!」
忍不住低咒一声,他放下双手,用力撑住桌子,低垂着脸,他的双肩起伏着,桌角因此摇晃而触到旁边的矮柜,矮柜上有颗布做的骰子额巍巍地掉落到地面,然后滚到床脚。
蓝礼央瞥视着那颗被透明纸包装起来、并且还打着缎带的布骰。那是端木丽小时候的劳作,他还记得自己曾捡起来还给她过。
那颗骰子的位置,让他睇见床底下有个木箱,那木箱是打开的,里面放着几本相同厚度的书册,其中一本横放在其它的上面,里面还夹着一支笔。他并没有去想那会是什么,只是因看见笔要掉出来了,所以在捡起布骰时顺手拾起那本书册,想要将笔放好。
但当他一翻开来,却在内页看到自己的名字。
于是,他停住动作。
那是端木丽的字,他看过数不清她经手的档上的签字,所以十分确定。那一页,用他的名字开头,就像是给他的信件一样,端木丽以第一称「我」写着内容,在问他,是不是她不要回来比较好?他还是没有发现那是什么,只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名字,所以,他翻阅其它页数,所有的文章,都是以他的名字「礼」为开头,内容就像是写给他的信,只是信纸换成本子,一封接着一封。
他放下那本,将木箱里其实相同的册子拿出来看,内容竟然全部都是写给他的信!从她念大学、研究所,直到毕业去东南来,然后又到欧洲工作,到她回国为止,每篇文章最后注明的日期从未间断过。夹着笔的那一篇,是上个星期写的,是她回来后写的唯一一篇。
这就是她的「日记」。
离开他的日子以来,她一直在写信给他,即使那根本是不能寄出去的信,蓝礼央彷如将周遭的所有事物尽皆遗忘,就这样站着翻看那一本本写给他的信件。从一开始她跟他说对不起,很抱歉害他受伤;到中间她对他说在学校发生的种种事情,再到后面她工作上班的一切。
过节的时候一定会祝他开心,他生日的那天也不能忘在最后写上生日快乐。
她写着只有她自己懂得的信,写着等同于退回给自己的信,虽然字里行间没有任何寂寞和孤独字眼,但这全部却都代表着她对他无止尽的思念。
在要回国的那一天,她写着:礼,我要回去了,你会不会已经忘记我了?如果你忘了我,那我应该要高兴吧。因为,我就是不想影响你,所以那个时候才会决定离开。
但其实我是个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刚开始到国外留学时,我一直念书,寒暑假也努力修学分,因此大学只念了三年就毕业,然后我才发现,那是因为我想回去;所以我继续读研究所,这次只花了一年就拿到学位,原来,我还是想回去。
但是,四年显然还不够久。知道公司需要人手,于是我自愿到国外的工厂工作,甚至还要求去更远的地方;但是,当我得知你在端木家的公司工作时,我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失败了。
为什么我没有把你从端木家的漩涡里拉出来?为什么端木家还困着你?你是不是又放弃了什么来迁就端木家?就像小时候的钢琴比赛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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