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可治(9)

2025-03-02 评论


就这样,继仲甫请了一个号称会打扫的人——林凌。

在目送她离去后,他才开始后悔。

在他三十三年的生命里,“后悔”两字绝对是个罕见的字。

唉,答应都答应了,就让她做做看吧,反正以她那种火烈性子,搞不好做不到三天就跑了。

他很乐观的评估着。

事实证明,他错了。

周一,他回到家,门一开,看到的是光可签人的窗户,一尘不染的地板,堆积的衣服都已洗好,折叠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端正的放在他的桌子上。

连唯一的一张桌子也擦得异常干净。

唔,好吧,显然这只麻雀还挺能胜任这个工作的;反正两人碰面的机会不多,帮她减轻家计负担这点小忙,他是可以帮上的。

电话铃声响起时,他边拿起电话,边环顾四周干净的环境,心情还挺愉快的。

“你好,我是继仲甫。”他说。

“小仲,我是妈,新买的房子整理得怎样?这个礼拜六我刚好有空过去看看。”

“可是我要加班,没空陪你。”

“这什么理由,你哪天不加班!”

“好吧,要来就来吧。几点到?我去接你。”

“不用了,小娴要和我一起过去。”

“还是晚上下来吧,我早点下班带你们去吃饭。”

“嗯,也好。”

等老妈收了线,继仲甫的心情不觉低落了起来。

这栋三楼别墅,一楼除了客厅里有一张椅子和一张书桌,就没其它的家具了;二楼主卧房他也只买了一张床和棉被,就这样搬了进来;这下,他那养尊处优的老妈要来视察,他要是没把家里弄得像样点,她肯定会说要住下来打点,这一住,铁定又要搞些什么女性团体的旧把戏。

不行。

他好不容易才调离台北来到中部,就是为图个清静,可不能让老妈再度染指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平静生活。

所以他必须在五天内把房子内部都弄妥,让他老妈可以安心的回台北去。

这样一想,他便无可避免的想到了林凌。

所以他拔了第二次求助电话。

“喂。”林凌在电话那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我是继仲甫。”

“哦。”她再接再励打了第二个呵欠,边夹着手机边开始收拾桌面。

“……”听她没精打采的在那头冷淡应着,让他那求助的话不知怎地竟说不出口。

“干嘛不讲话?晚上十点半了耶,你总该不会是专程打来称赞我很会打扫吧?”

“喔,你的确是很会打扫。”他很瞎的这么应了一句。

林凌噗嗤笑了出来。

她不过是随便说说,他却回答得一本正经。这家伙会不会太好笑了?

“意思是你很满意?那简单,年终记得帮我加薪。我要赶下班,不聊了,太晚我会等不到公车,拜拜。”

下班?她才刚下班?

“喂,等等!”他急忙喊住她。

难不成他真有事?

“怎样?”她问。

“我有事要请你帮忙,不如我过去接你吧,我们在路上慢慢谈。”他说。

恐怕也只好答应了,因为她刚看到最后一班公车正无情的离她远去。

“好。我在台中市西屯区……”

继仲甫抄下地址,走出院子,开车去接林凌。他经过一个很大的夜市,穿过一条巷弄,才找到林凌说的那个地址;但它抬头看那个闪着俗丽灯光,写着“情趣内衣专卖”的霓虹招牌,脚步却有点迟疑。

乍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他吓了一跳,打开手机,他便听到林凌哇啦啦的叫着:“你到哪了?到底找到没?”

“我在门外。”

“干嘛不进来?”

“这样不太好吧。”他就是觉得怪。

“不是有事找我帮忙?我在二楼,自己上来。”说完,她很干脆的挂电话,心里还不忘嘀咕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如果光那个霓虹灯就让他觉得不自在,那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踏上楼梯时的诡异感觉。

整座楼梯的紫色墙面吊满了造型古怪的女性成套内衣、睡衣,每套都若隐若现,穿这样跟没穿,差别应该不大吧?

红的俗气,黑的妖艳,钉着亮片闪闪发亮的珠珠又过于庸俗,从一楼到二楼的每一件“衣服”他都有意见。

当他最后站在二楼,看着那个紫色的大纱帐,有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好像在电影院里看着金庸小说的屠狮大会,各路英雄齐聚之际,忽然来了一只顽皮豹的那种荒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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