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季轩低呼,她的眼眶发热,好希望那具女尸与施蓉蓉无关。“你等一下,我去叫他起来。”
她快步走回床边,摇摇子扬。他微微张开眼睛,看到她,给她一个慵懒的微笑,又闭上眼睛。
“子扬,赶快起床!警察在门外等着,海滩上发现一具女尸……”
他倏地张开眼睛,马上坐起来,抓一下头发。
“许士杰在外面等你一起去指认。”
“喔,好,我马上去。”他下床,走进浴室,没有关门。
“我也一起去。”季轩扬声说。
“你不要去。”他自浴室回答。“你去看了,恐怕晚上又不敢睡。情形如何我会打手机给你。”
结果海滩上的女尸果然是施蓉蓉。季轩一直没敢去看施蓉蓉最后的容颜,子扬也不让她去看。他们没有参加那天早上的研讨会,等检察官验尸、确定死者的身份后,许士杰、陈子扬、潘季轩等一起整理施蓉蓉的遗物。
施蓉蓉在台湾的亲戚只有她叔叔,不巧她叔叔和婶婶去英国探视他们在那里念书的儿子。由于是礼拜天,凌云电脑公司里没人上班,许士杰与陈子扬分别打了几个电话,才终于联络上施蓉蓉的秘书,秘书打电话到美国去给施蓉蓉的妈妈。伤心的母亲希望先将蓉蓉的尸体冰冻,等她赶回台湾,见过女儿的最后一面再将之火葬。
检察官确定没有他杀之嫌,但是想理清施蓉蓉是不幸溺毙,还是有意自杀。从她朋友的口中听来,她临死之前的言行举止有点反常。
施蓉蓉的笔记型电脑以密码锁着,子扬花了一点时间将之解码。他们和检察官一起浏览蓉蓉的电子信箱,结果发现最近她和一个在美国的朋友以英文互通了几封信。从信中得知,上周施蓉蓉去了趟美国,匆匆待了三天,除了请这位朋友为她抽血检验之外,她没有特殊的目的,只是和她妈妈逛街、聊天,到渔人码头吃海鲜。
她友人给她的最后一封信昨天下午发出,通知她她得了爱滋病,劝她到美国治疗。众人看了皆骇然,尤其是许士杰,他那转瞬间变得没有血色的脸,仿佛刚刚被判死刑。曾和施蓉蓉有过肌肤之亲的陈子扬,脸色亦变得惨淡。
季轩心悸的想:说不定陈子扬已经被施蓉蓉传染了,昨天他一再亲她,可能已经传染给她,她霎时愤怒得想掐死他。
“看来她可能因为获悉得到爱滋而自杀。”检察官说,他接着点阅一封施蓉蓉未寄出的信。
原来那封信即是施蓉蓉的遗书。
给所有关心我的人:
此刻我的心情十分复杂。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到底该说什么。‘自作孽,不可活’,我终于懂这句话的意思。被Tom伤害后,我几乎成了一个来者不拒的烂女人,得到这种报应也是应该的。可是我太懦弱,没有勇气面对身心的折磨,没有勇气痛苦的活下去,不如选择潇洒的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妈妈和几个我不想点名的朋友,请你们原谅我。
蓉蓉绝笔
许士杰颓丧的坐到床上,低头掩面痛哭。
季轩第一次亲眼看到男人这样失控的当众哭出声。她心里明白,许士杰不是在为施蓉蓉的死哭,而是为他自己可能被传染爱滋病而哭。她当然同情他,他其实并不是个太坏的男人,她相信他也曾真心和她交往,对她付出感情过。也许是他们没有缘分,直到昨天,她才确定她没有爱过他,以前只是一直把他当成一个理想的对象。如果她曾爱他,像她爱陈子扬这样,那么她势必拒绝不了他的求欢,乐意和他亲热。
陈子扬仍站在检察官后面,但是他的眼睛没有随着萤幕内容的变更而转动。他在发楞。
季轩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呆滞失神的模样,好似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相信会发生这种事。纵使他的神态堪怜,她还是咬牙切齿的,想奋力捶他几拳泄愤。
夜路走多了,难保不会碰上鬼。自承是来者不拒的烂女人施蓉蓉就是最好的写照。可以想见,她被Tom伤害后,以吸毒麻痹自己,虽然被她妈妈送回台湾,远离吸毒的环境,但是她并没有自情伤中解脱,而以性生活靡烂的方式来麻痹自己。
台湾有几位出过写真集的女郎,就是因为感情曾受过创伤,而不再爱惜自己,以从前只供情郎独赏的美丽胴体公诸于众的方式,来报复负心人。
季轩绝对相信施蓉蓉的本性善良,她大方的祝福子扬和季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像个大姐姐那样给季轩善意的规劝,这些就足以弥补她那些乖戾刺耳的言词。在感染了爱滋后,她彻底的醒悟反悔了,希望她能重活一次,不再犯那些轻狂放荡的错,奈何悔悟无济于事,她又没有与爱滋搏斗的勇气,最后选择以自杀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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