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罗沙放下电话说:“阿潘明天搭早班车上来,我要去车站接他。”
“谁要来?”罗爸从浴室出来,发尾沾露,湿湿的,坐在罗母身边。
罗沙看她父母一眼,罗母正抽了几张纸巾,帮忙擦干罗爸仍湿的发尾。她拎了鞋子,搭上书包说:
“阿潘啦!我明天一大早要去车站接他。你们继续看那只垂死的天鹅吧!我要上楼了!”
罗沙三步并作二步地跑上楼。把东西往角落一丢,五分钟战斗澡洗毕,就拥着棉被睡大头觉。
第二天她起晚了,赶到车站时阿潘已等了一会儿。
“对不起!睡过了头!”罗沙弯着腰喘息说:“你等很久了吧?我帮你拿这个──”她伸手想接过阿潘的行李。
“我自己拿就可以。”阿潘把旅行袋甩上肩膀。
罗沙默然地看着她的青梅竹马。才几个月不见,他又清瘦了许多,人也变得不开朗。他心里一定很不好过,好好的家庭,一下子变得那么萧条。
“要不要去找潘妈妈?”罗沙问。
阿潘摇头。“这两天要麻烦你们了!耶诞节想在你家过。”
“好!你可以跟我一起睡。”罗沙一口答应。
她不觉得她说错什么话,可是阿潘落寞的脸却浮起了一丝笑容。他摸摸罗沙的头说:
“你真是个小傻瓜!我是男的,怎么可以和你一起睡!”
“那有什么关系?以前我们不也是常常一起睡的?”
“那是以前。那时我们还小,现在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其实罗沙并不觉得有什么差别,可是阿潘既然那么说了,她不想再多嘴。
沿路走过来,商店已一家一家地开。耶诞节快到了,节日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厚。整条街长长的,尽头过后又是尽头。橱窗一家连着一家,影像一窗映过一窗。罗沙挽着阿潘的手,孩子心性地数着脚底下踩着的砖头。
季节,开始凉了。
他们穿过街心,走向街车站。在五六步开外的距离,遇到了速水真澄和祝艾波。
“罗沙!”祝艾波看见罗沙,伸手挽住速水真澄。速水真澄奇怪地看她一眼但没表示什么。
仿佛周围的亮全都刷暗了,罗沙眼里的光只对焦在祝艾波与速水真澄掌与臂之间的相挽上。她觉得心里有种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是什么,不太舒服,有点像难过,大概昨晚没睡好。她勉强挤出笑容说:
“真巧!在这里遇见你们。”她避免去看速水真澄,怕眼光与他对上。
祝艾波大方地和阿潘问好。速水真澄悄悄问罗沙说:
“那个人是谁?”
“关你什么事!”罗沙悻悻地白他一眼。
明明知道他和祝艾波之间的事,虽然她一直要祝福他们,看见他们这样约会谈笑,她的心还是觉得艰难。
街车来了。罗沙抓住阿潘的手,很匆忙地跑开说:
“车子来了!快!阿潘。我们先走了!再见!”
“罗沙?”阿潘敏感的鼻子嗅出某些不对劲。
阿潘靠着抓杆,仍然在喘气。
“没事!我只是讨厌当电灯泡而已。”她抬头笑着对阿潘说。
她不想拿自己的运气冒险,虽然她有把握笑着看他们酿着甜蜜的气氛,绝不会泄露任何内心的秘密;然而心是那么的痛,她怕──
好苦!那种酸涩的酒汁她实在喝不下!
回到家,阿潘蒙头就睡,直到中午才起床。阿潘的母亲得到了消息,赶到了罗沙的家。
“阿潘,跟妈妈回去好吗?”潘母低声央求。
阿潘沈默地低着头。
沈默代表了无声的拒绝。潘母仍不肯放弃,直到天黑了才含着泪黯然离开。
“其实,”罗沙看着潘母孤独离开的背影觉得很不忍。“潘伯伯和潘妈妈离婚,也不能归咎说是那一方的错。大概就是缘份尽了吧!你这样,潘妈妈心里一定很难过!她毕竟是你母亲。我想,她受的冲击必定也不小,需要你的安慰──阿潘,你有没有在听?”
阿潘枕着手,脸朝内面对墙。看样子,对他的母亲还是不谅解。
罗沙俯下身子,凑近脸。“你太倔强了!”阿潘干脆把眼睛闭上,不理罗沙。
“好吧!我不烦你,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罗沙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她也真是没办法!明天就是白色耶诞,处处可听到快乐耶诞颂的余音在枭绕,气候也像是为了增添季节的气氛,冷得不得了。高山地区已经开始下雪了。
天地一片苍茫,除了人工的色彩与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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