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得上李兰珠几分?”她笑问。
李兰珠是学期中途才来的,教英文,是学校公认、众人崇仰的大美人。和妈咪、汤曼萱是同一型的,优雅、典型,外加一身柔媚的女人味。不知为什么,这一型的人总带给我一种强烈的落寞感,觉得自己无助的黯淡。所以,我对李兰珠是疏离的,回避她的一举一动。
小麦倒是观察得挺仔细。我一直以为李兰珠恋慕的该是劳勃瑞福。就男性魅力而言,劳勃瑞福无疑是当中之最。
“这妳就不懂了。”小麦微微一笑:“女人的心里是很微妙的。劳勃瑞福是万人迷没错,可是妳别忘了,李兰珠本身也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更何况劳勃瑞福对每个人都很绅士风度,客客气气的,征服这样一个人,远不如收服冷漠的米俊宽那样的男子。唯有掳获这种男人的心,才显得出真正的魅,懂吗?”
她看我一眼,继续说:“其实妳不告诉我们关于妳和米俊宽的事,也是无可厚非的。妳怕我们知道以后,惊讶不了解,以一般世俗的眼光衡量你们,传些暧昧不明的谣言,使得原本正大光明的事,变得龌龊不堪,进而伤害彼此的友情,对吧?妳的顾虑也许是对的。我们才十七岁,妄想主导自己的命运,毕竟是一件太奢侈的梦。更何况,你们彼此的身份又都那么敏感--师生恋毕竟不是传统上被祝福的对象。我完全可以了解,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我惊讶的看着小麦,因为太惊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一直以为她是那种传统刻板保守思想教育下成功的典型,这番话着实超乎了我的想象。
她再次微笑:“别这么一副愚蠢惊讶的样子。世间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规矩是人订的,我们何苦对自己设限!”
“妳知道张亮丽喜欢米俊宽吗?”她又问。
这时我们已走到教室的廊下,大部份的人都打扫完了,四下散聚着等待结业典礼开始。
“嗯。”我点头。
“唉!”小麦叹了口气:“米俊宽究竟那点好,值得这么多女子为他神魂颠倒?”
“别忘了,”我倚着廊柱,带抹揶揄的微笑:“他也曾经是妳“幻眼”中的海市蜃楼。”
“得了吧!我不相信妳会不了解我的个性。”小麦摇头,坦然的说:“海市蜃楼终归是遥不可及的梦,而我追求的,是现实可交换的梦。”
我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她:“我了解。就因为如此,我才怕妳们嗤笑我太荒唐。毕竟如妳所说的,我跟他的身份立场是那么敏感,容易使人产生暧昧不明的联想。”
“可是妳一向就不在乎别人对妳的想象,平时对一些闲言乱语也丝毫无动于衷,怎么会--”
“还是有所不同的,”我打断她的话:“谣言如果起于不相干的人,自是无关紧要。可是如果朋友之间不明白,伤害就造成了。”
小麦想了想,轻轻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钟声响了,散落在各处的同学,迅速整队集合。属于我高二的青春生涯,就在那堪称噪音的乐声中,逐渐模糊褪落。我在墙上边角处,按上一只黑手印,算是为青春的孤寂地带,留下一句无言的独白。
等人群稍散,我先到洗手间冲洗掉附着在脸上的燥热纷乱,然后才到教师办公室。这算是一个异次元的国度,发散着十七岁的我,从未曾幻想过的色彩。我一眼就看见米俊宽,在他周遭,或坐或站,散落着几位男女。他们或许只是清谈,个个神态悠闲,怡然自得的模样。大概小麦的话在我心中发酵,在他周围那些人中,我特别意识到李兰珠的存在。
那真是个集千种美好于一身的女子;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所有形容美丽女子的赞美,她全都包揽在身。
她正不知在说些什么,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她散发着神秘光采、动人的脸庞上。甚至连米俊宽也流露出一分经心的关注。这是个我陌生的世界。我竟从没有去想到,存在米俊宽和我之间以外的时空。我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出声叫他。靠门处,有位老师正在批改试卷,看见我,问我有什么事。
“我找米--”我正想说我找米俊宽,突然一阵心悸,硬是将话吞下肚里。
我对那人笑了笑,说没什么事,掉头走开。那一刻我心里觉得很荒唐,我该怎么对人称呼米俊宽?米老师?多滑稽的名词!但难不成对那人说我找米俊宽?仔细想来,我们的关系是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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