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呀,瞧你说得多了解她。她这十年的来来去去,果然没白搭。某鬼有把她放在心里啊!”乌鸦兴奋地拍着翅膀,一感到龙腾身上杀气顿出,口气马上一沉,严正地说道:“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不会有差错。以她的才华,若能好好栽培,将来必定是个能赚钱的良材,我可不想养一堆只懂白吃白喝的吸血鬼。”
“我不转化她。”龙腾疾风一样地走回桌前。
乌鸦一时没站稳,只好在他眼前徘徊。
“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乌鸦说道。
“不。”龙腾打开计算机,叫出一份进度报告。
他已投资了数百万美元在瓷器研发设备上,下个月便要正式创立瓷器品牌。
“你如果赌赢了,我保证一百年内不会再烦你去参加社交活动,你叫我闭嘴,我绝不会再说第二句话。”乌鸦举起一边翅膀做发誓状。
龙腾望着它,心中倒是一动。
“如果我输了呢?”
“就要依我所说的,转化蓝天天为吸血鬼。”乌鸦说道。
“赌什么?”龙腾双臂交握在胸前。
“赌她十年后的人生,幸或不幸。”
龙腾想起楼下那个倒霉的小女人,完美脸孔仍如大理石般地冷然,只是一对美目突然漾出流转光采。
这十年来,蓝天天每次来都会唠叨她家的鸡毛蒜皮事,他听到都快能背了,就是没听她说过一件幸运的事。
“赌不赌?”乌鸦跳到他桌上。
“我赌她不幸。”龙腾毫不犹豫地说道。
“太好了,我正想赌幸。”
“不许以外力干涉。”龙腾冷眸一瞥,可不认为它会懂得光荣竞争这回事。
“我保证不以吸血鬼的异能干涉。”
龙腾眉头一挑,毫不掩饰脸上怀疑。
“喂,我如果管了太多,你会不知情吗?”
乌鸦言毕,一张古老草纸便从桃木抽屉里飞出。
一管鹅毛笔沾了墨,嘶嘶嗦嗦地用花体字在上头载明了契约,并签下了乌鸦的名字“萨克森”。
龙腾则拿起手边的毛笔,以瘦金体在上头落款。
最后,一人一鸟同时咬下指头,各喷出一滴血液。
伤口甚至还来不及出现,便已复原,而那两滴落在草纸上的鲜红血渍渗入草纸纤维,慢慢地晕染成一个圆形蝙蝠图腾。
“誓约成立。”乌鸦笑着衔起草纸封印于柜里,而后翩然飞出窗口离去。
龙腾望着它的背影,不明白它究竟在高兴什么。活了几百年,人间还有什么新鲜事吗?
一思及此,龙腾神色愈冷,身躯竟淡化到快与周遭黯灰融为一体。
“仙女,我睡不着,耳朵很痒……不知道会不会是我继母在骂我喔……”
此时,传来一楼蓝天天滔滔不绝的说话声,龙腾的身影再度恢复清晰。
“吵。”龙腾低语一声,再度将视线专注于计算机上。
于是,这一夜如同过去无数个夜晚,龙腾在她的自言自语及梦话中工作直到太阳现身的前一刻,才飞回他的棺木里,等候着下一个黑夜的来临……九年九个月后―
蓝天天穿着宽松裤装走下公交车,大风一吹,她的衣服迎风飘扬,清瘦身子看起来就像是要飞走一样。
可神奇的是,她瘦到像是能轻易折断的纤纤手腕,却轻松地拎起六、七公斤的大背包,走向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屋子。
那是一户有着前后院的二楼砖房,前院让继母卖肉圆、四神汤,后院则是料理食材的地方,所以永远有着动物内脏的血腥味,永远有着赶不走的苍蝇。
一直到她考上大学,搬到学校宿舍之后,她才知道睡觉时不必挂蚊帐,没有苍蝇嗡嗡叫的感觉有多清净。
蓝天天推开后院,一股彷佛已深植入砖墙内的肉腻味扑鼻而来,她直觉地屏住呼吸,压下胸腹间作呕的感觉。高中毕业之后,她一年就只回家三次!过年、父亲祭日及母亲节。爸爸离开后,她就没有家了。而她只要每个月寄两万元回家,继母也很愿意当她不存在。
或者,这一年来例外。去年开始,继母一直想要撮合她与丧偶的五十岁男子李志隆,行动积极到她怀疑继母收了对方好处。
蓝天天压下心头不舒服的感觉,从后院走进一楼客厅。
放下行李后,她先到神主牌位前给爸爸上香,然后挥开手臂上的苍蝇,将香插进香炉里。
她环顾堆满了杂物的客厅,知道自己与这个家的缘分不会太长久。小弟今年从大学毕业,她对这个家庭的责任算是告一段落,终于可以为自己存一些钱,准备到日本或英国的学校去进修瓷艺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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