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沉睡了一觉,张开眼睛就看见了芳笛。
她的表情好难看,任谁看了就知道她在生气。
一定又是考试考坏了才会这样吧,他伸了一个大懒腰,想到昨天临行前被学长拖去喝酒,大概宿醉因素,现在头还有点痛痛的。
〞几点了?〞他问她!一手敲著头,〞边想找表,忘记放到哪里去了。
〞三点。〞她简单扼要说。
没想到他睡了这么久,他抓抓头发想起来,她却一手推回去,他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她。
她绷著脸,样子已经非常生气了。
〞你迟到了。〞她忍著气说。
实在……她已经好几次都这么无理取闹,上星期也是这样,她偏爱选在他有家教课时要他到家里补习,他实在没办法笞应,结果甩掉电话的声音连他都听得见。
〞我睡迟了,但是没迟到。〞他忍耐地告诉她。
突然,她贴近身看他,从头看到尾。
〞不到半年时间,你变好多,头发变长了,笑容变多了,衣服变多了,连说话也变了,变得会强辞夺理!〞
强辞夺理?到底是谁在强辞,又是谁在夺理啊?他觉得她越来越像小孩子,而且越来越任性。
他拚命忍耐著,因为任性也是她的一部分,所以他还是要忍耐。
〞芳笛,你是不是跟学校请假不开心,其实你不必要赶过来,我会了解……〞
他话还没说完,她就〞掴〞了他一巴掌。
打得他头更痛了……〞我是笨蛋,是白痴,所以要跟你订这种狗屁约定,到底是谁说每年无论何时都要到这里的?又是谁说我行,我会,我可以!现在你却说没这个必要了对不对?你的认真执著和傻里傻气全到哪里去了……〞
若不是她气得快哭出来的样子,他真的会还给她一巴掌,她简直太无理取闹了!
难道她希望他停留在原处不动吗?如果她希望他永远是个傻小子,为何当初不跟他回乡下,而非要展翅高飞不可!
但这些话说出来她能懂吗?现在的她看起来就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子,若跟他一起发脾气,自己也要变成小孩子了。
〞好了,芳笛,算我说错话,我道歉,我们不要在对方的话里挑毛病好吗?那不是我们约定的本意。〞
她苦苦地笑。
〞你还记得我们的本意?我以为你上了天堂之后,就忘记了我们曾在地狱中的煎熬。〞
这次他真的有点受不了了,他已经受够她找麻烦的任性样子,所以他才会对她大吼大叫。
〞我到底上了什么天堂?难道你能抓住梦想,别人却不能稍微自信一点?芳笛,虽然你的事情对我很重要,但我也重视我的事情,你能不能也替别人想一想。〞
她用力闭上眼睛,似乎压抑下一股强大的痛苦。
〞我明白了,我的事情和你的事情到底不样,我只是一个别人!〞
他用力敲一下脑袋,若不这样他无法冷静下来。
〞又来了,你又在找我的麻烦,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误解,这样我们根本无法再谈下去。〞
〞现在连谈话都不行了?〞她看著他苦笑。
他又要冒火,她却挥手阻止他。
〞别说了,否则我又要找你麻烦。书文,当你认为我是个任性的孩子,那就表示你学会用大人的目光看我,但是我要问你,你长大了吗?〞
她站起来,顺手拿起她的背包,看样子她不会再逗留了。
奇怪的是.他也不想留她。
他需要时间思考她话中的深意……她拉开门,回头看他一眼,表情充满怜悯。
〞喝酒、熬夜、晓课,或打工,那不是你上大学的目的,对吧?〞她痛苦地说:〞你到底为了什么来到这里?〞
***
是啊,他到底为了什么来到台北?
他不就是因为她在这里才离乡背井跟来的吗?为什么真的达到目的之后,以前的梦想全变得模糊不堪了……难道男人的意志这么可怕?可以为一个目的发奋图强,也可以为一个欲念将对方打入地狱?
他相信芳笛确实感受如临地狱般的痛苦。
但他用另一种方式躲过了内心煎熬,认为痛苦都是她年轻不懂事所造成。
他非但没有因此觉悟,反而更加罪孽深重。
两人才不过履行第二次约定,他就已经厌烦这么冗长的承诺,还没学会保护别人,他就先成为一个狠心的男人。
他一直以为会变的人是芳笛,想不到最先改变的是自己。
他过了一年根糟糕的大学生活,受不了外界的引诱,拚命追求大人世界里的享乐生活,以致功课被当得很惨,钱花得很凶,跟芳笛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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