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满满都是人。
朱克非拦住一个侍者,询问了齐恩淑的位置,大步走了过去。
“齐教授您好,我是纽约贺氏代表,朱克非,祝您生日快乐。”
齐恩淑笑着接受他的祝贺,“朱先生,你好。”
“叫我克非就行了。”
“贺友光跟我说要让得力助手过来时,我还以为至少是个中年人,没想到这么年轻。”齐恩淑笑着跟他说,“贺友光终于想开了。”
“贺先生一向愿意给年轻人机会。”
“也要你有本事才行。”
几句交谈下来,朱克非已经感觉得出来,齐恩淑是利落型的长辈,整个人从外表到谈话,都有种西化的简洁。
不喜欢装熟,也不喜欢装高姿态,一是一,二是二,这让朱克非大大松了口气——他最讨厌遇到那种炫耀式的长辈。
自吹自擂不说,要是有机会,还会踩一下,然后说句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诸如此类,除了年纪,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参加这种宴会很辛苦吧。”
“哪里,我很荣幸。”
“你不用这样客气,生日会是学生帮我办的,连我都不知道他们会这么铺张,想走嘛,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好在这里吃东西,等着徒子徒孙来参拜,你如果想先走没关系,我从来不会把勉强别人当作地位的象征。”
朱克非忍不住想笑,这位长辈比他想象的要好相处多了,如果她的女儿有她的一半爽朗,他们会合作愉快。
既然长辈都这样爽快,他也就不想扭捏了。
这地方,他的确不喜欢。
“那我就不客气了。”朱克非对她微微欠身,再次说:“祝您生日快乐。”
朱克非选择去露台抽烟。
眼前是繁华的台北市夜景。
夏夜的晚风,山上特有的凉爽气息,都让他觉得好熟悉,熟悉得就像从来没有这些年的离开,熟悉得像是沛霓还在身边,只要他一转头,就可以看到她眼中灿然的笑意。
沛霓喜欢夜景,喜欢星星,喜欢一切在黑夜中发光的东西。
她最喜欢握着他的手,跟他说将来的愿望。
要生几个孩子,取什么名字,房间要怎么布置……
看着烟雾在黑夜中慢慢散开,朱克非惊觉即使事隔多年,想起来内心居然还是有种顿痛,细细的抽打着关于他一直深藏内心的那个部分。
沛霓……还好吗?
深吸一口烟,朱克非慢慢瞇起眼。
沛霓姓程,跟他一样,姓氏的来由都是跟着院长。
她很聪明,对环保工程很有兴趣,而这样的兴趣也让她得到了企业赞助,得以进入大学。
在大学相识,同样是在育幼院长大的他们在陷入情网后,很快有了一致的人生目标——想要家,想要一个充满孩子笑声的客厅。
要常常照相,留住每一刻欢乐时光。
帮孩子做成长记录,拍摄录像带。
让家成为全世界最温暖的地方。
沛霓有条小被子,从小抱到大,每天晚上得蹭蹭那条小被子才能睡,她最大的乐趣是蹭着那条破小被子跟他描述将来的梦想,无论多小的事情,一旦从她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有趣万分。
两人都觉得彼此的出现是上天对他们的补偿,也许因为生命中曾有缺失,两人对这个圆满都十分珍惜,小心翼翼的保护,同学们只知道他有个女朋友,但没人知道她是谁,沛霓也是。
育幼院中的“弟妹”偶尔会来看她,有个跟她特别好的妹妹甚至会在这里睡一晚,但是他与他们都不曾见过。
不是不愿意公开,而是,想要等到一切都成熟。
时机,年龄都对的时候,再来宣布。
原本计划好大学毕业要结婚,但在沛霓跟学弟妹去花东拍照做资料时,意外发生了,她滑下十几公尺高的海涯,再没回来过。
她没有家人,因此不甘心的只有他。
二十三岁的男孩子,无权无势,能做得很有限,在他花了两个多月翻遍海岸之后,终于接受了事实。
海洋没有尽头,沛霓落水那天,有大浪。
当地的人跟他说,这片海涯绵延数里,即使会游泳,也未必有那样的体力在大浪中前进数公里找到可以上岸的地方。
沛霓一直在训练自己跑马拉松,她有足够的体力,可是,她不会游泳。
她连最简单的漂浮都不会。
接着就是贺友光问他要不要来美国。
他想了想,也好,反正他对台北已无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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