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22)

2025-03-02 评论


还有她语重心长的语气,那异样的劝慰口吻,对他使用全名称谓,刻意保持相处的距离,情人间的亲昵几乎消失,”你爱的如兰”?这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不能确定,他的如兰是否和她美好的外观一样,从那声车祸里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一置身于林荫拱护的小路上,一切因日照引起的昏沉立即消散,肌肤仿佛吸纳了四面八方的凉气,让她在弹指间恢复成精神奕奕的良好状态。

越来越热爱这片林子了,她凝神倾听各种虫鸣鸟唱,专注带来平静,忘了尚未密合的伤口疼痛;掠擦过小腿的草叶轻轻在抚慰她,使她紧抿的嘴角微绽笑意,并且轻盈地哼起了曲子,一首不曾流行过的冷门曲子;十只手指甚至在隐形的琴键上跳跃起来,一边走路,一边仍能准确无误地弹出每个音符。

弹出每个音符是她醉心的小游戏,让她不再是娇贵的程如兰,而是渐渐被遗忘的另一个人,另一个姓名难以启齿的人。

弹奏到最高chao,她仰头对着好似在俯看她的树冠呐喊:”你们知道我的名字吗?我的名字?”

一阵风骤然拂过,力道足以晃动枝级,一列树冠似在交头接耳,忙不迭响应她,她笑得更欢快了,接着喊:“对,我不叫程如兰,我叫……”

答案在唇齿戛然而止,前主尽头处,有人在等候她,那人踢着小石子,用枯枝挥打着坡旁野草,百无聊赖的样子,应该等候有一阵子了。

两人都发现了彼此,彼此都在怔怔相望,相望间对方扔掉了手上枯枝,走近她,咧开嘴友善地笑了,“老师,你今天忘了戴帽子。””安曦?”她困窘得耳根漫红一片,敛起仿弹的十指,背在身后。“是啊,我忘了戴帽子,出门太急了。”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坚持护送让她乱了方寸。

“今天阳光很强,一点都不像秋天。”她眯着眼仰望碧空如洗,不像听见了她方才忘我的独白。

“对啊,一点都不像秋天。”

“前面没有树荫了。”他指示围墙后通往教室的露天路段。

“唔,没有树荫了。”

“老师不是怕晒吗?”视线回到她脸上。

“对,我怕晒,我元气不足。”她手足无措地漫应着,忽然发现师生两的对谈有如初次约见一时找不到话题的小情侣,立刻噗哧地迸笑出来。

他不是很明白笑点何在,可见她愉快,也跟着眉开眼笑,一只手伸进书包,掏出一把折叠黑伞,往天空撑开,移往她的头顶上方,她错愕的抬起头,伞身十分陈旧,伞尖的圆心四周有两、三个破洞,但不妨碍阻隔大部分的光照,也不妨碍她接受到一份纯真的体贴。

“真是谢谢你啊!可爱的安曦。”她的眼睛又湿热了,赶紧别开脸迈步前进。

被赞美为可爱不会令十八岁的大男生感到飘飘然,但从她嘴里说出是如此不同,他接受到了一分感动。只是一个心血来潮的小动作!而让她感动的这把伞,还是他奶奶不厌其烦的塞进他书包以便他有备无患的结果。

跨过塌口,他回身牵系了她的手一下,柔软的触感让他心跳快速跳了一下,她没有察觉,傍着他的伞往前走,绕过那颗凤凰树,他突然握住了她手腕,意外的唤她:“老师。”

她不明所以的止步,他已将伞柄撒塞进她手心,“老师,伞给你,前面人多,我先走了。”

来不及问明,他大踏步疾走,瘦苗的身影交错在一群打扫校园的学生之中,转眼不见了。

几个学生看见了她,敷衍地行个举手礼,彼此交换一样的眼神。

她大约明白了什么,不以为意的笑了。安曦不想两个人并行成为校园焦点,她的话题方歇,不宜再掀涟漪。

“看你平时满不在乎的酷样,没想到也有细心的时候。”她自言自语着,胸口忽然轻松了起来,两个月来这所学校给予的无形压力骤然减轻了不少,她不再孤独地抵抗所有的质疑目光,有人诚心地接纳了她,即使就那么一个人。

她泰然自若的撑着那把醒目的黑伞,在秋高气爽的天候里,踢行在此起彼落的注目中。

她不叫程如兰,那么她叫什么?

足足有两天,他无法将盘恒在脑袋里的呐喊驱离。如果那天没这么巧让她发现他在等她,他该已听到了答案,而答案会是什么?

苦恼地抓爬着一头刺青短发,筷子上的宫保鸡丁吸引力骤降,他一贯的直肠肚得不到结论,少有的打结了。

桌面多了一个餐盘,对座有人一屁股坐下,向前贴着他耳朵说:“喂,大头说李明惠看见他没在瞪他了,只是还是不回信,可不可以请你在传一下信,最好把她约出来,他说礼拜天再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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