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清算『统成科技』的事情能不能缓一缓?这两年『统成』虽然在技术研发方面没什么进展,但只要突破了,未来还是很有市场性,也许会有其它投资人感兴趣,愿意接手。」
「技术属于公司的无形资产,我已经找到愿意出价的买家了,其它机器设备,也会分别卖出。」
「非将公司拆开分售不可吗?不能考虑找投资人接手吗?给方总一些时间吧,不一定要把人家逼成那样!」她顿住,没再说下去。
「逼成怎样?妳说啊。」他语气森冷。「妳的意思是我是刽子手,把人家一家三口逼到要去跳楼是吧?」
「不是,我没那意思―」
「这一切都是妳算计好的吗?」他打断她。「亲自下厨、烛光晚餐,还有我手上这杯红酒:…煮切都是为了软化我,哄我答应妳的请求,是吗?」
「不是这样……」她焦急地起身,想解释,他却不肯听。
「我知道妳很会演戏,但没想到妳连在我面前也要演!」他真的怒了,眸海卷起冰风暴,重重击痛她。
这才是他最介意的吧?不是她替一个不值得的人求情,而是他以为今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收买他的心,是虚情假意。
他怎么会这样想呢?
她急得语不成调。「睿,你听我解释,我没有算计你,也不是在演戏,我只是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妳要我想什么?」他厉声逼问。「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这不只是方家一家三口的问题,还有他们公司的员工,也都会跟着失业,方总的压力真的很大,他太太又有忧郁症,我真的担心他们会!」
「妳担心什么?怕他们真的跟我爸妈一样去跳楼?」荆睿讥诮地冷哼。「那也是他们的选择!公司是他开的,他当然要承担经营不善的后果,没错,他的公司是倒闭了,他个人的信用也破产,那又怎样?他可以去别人的公司工作啊!他没本事创业,难道连安安分分当个上班族也不会?」
「可你也知道,这家公司是他的心血……」
「哪家公司不是谁的心血?我们是创投公司,不是做慈善事业,如果要一一去同情这些失败者,那公司怎么赚钱?」
「所以你是不同意暂缓清算了?」
「妳真的以为我会同意?」
江雨燕黯然不语。
她当然知道他做事一向不留情面的,追杀一头猎物绝对会追到对方无法苟延残喘,只是她不免有些奢想,希望那桩发生在他父母身上的憾事,能稍稍令他停下脚步,不要赶尽杀绝。
「妳抬起头来,看着我!」她的沉默令他更恼火,强势地命令。她依言扬起眸,惆怅的眼神却深深伤了他。
「连妳也批判我?!」他眼角抽凛,神色铁青,所有在他人面前冰封的感情,唯独对她,毫无保留地爆发。「妳不是自以为很了解我吗?『魔王』的外号也是妳替我取的,不是吗?那妳还期待我怎样?对,我就是个坏蛋,就是冷血无情!这不是妳最清楚的吗?」
他受伤了,她知道,因为她毁了他对她的信任!全世界的人可能都看不惯他,只有她,绝对跟他站在同一边。
「对不起,睿,我跟你道歉。」她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了说服他,挑起他深埋在记忆最深处的痛楚。她轻轻握住他臂膀,试着安抚他激动的情绪,他却用力甩开她。
「我要走了!」他漠然摇话,随手抓起公文包,连西装外套也忘了拿,便匆匆离开她的住处。
留她惘然凝立原地,如一座无生命的雕像,久久,动也不动。
她真的,伤了他了!荆睿对自己很不满,非常不满。昨夜离开江雨燕住处后,他回到家,原想早早上床睡觉忘却满腔郁恼,却是彻夜辗转难眠,最后索性起来,打开笔记型计算机,挑剔起公司每一个项目经理各自送上的年度工作报告。
若是存着鸡蛋里挑骨头的心理,再好的报告都可以找出毛病,更何况送上来的报告的确都有未尽完善之处。
他一面批注修改,一面想着要怎么在检讨会议上狂讽一顿。
他一直工作到天蒙蒙亮,然后便开车直奔公司,进办公室后,将一迭被他批得满江红的报告重重甩到桌上。
那声承载着无数心血的闷响一落,犹如三月春雷,劈得他神智顿时清醒。
他在做什么?竟想把怨气转嫁到员工身上?这算哪门子老板?他平素最自傲的理性呢?哪里去了?就只因为跟自己的秘书吵了一架,他就成了那种热血暴冲的笨蛋?他对自己皱眉,深深呼吸,煮了一壶浓浓的黑咖啡,沈进办公椅,望着窗外尚未完全苏醒的城市,慢慢地啜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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