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而笃实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接近她。
她浑身一颤,不敢抬起头,直到看见穿着西装裤的结实长腿出现在视线范围,然后听到一声呼唤──
「侬侬?」
不是他。
来人蹲了下来,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脸上表情依旧淡漠。
「还好吧?」
「舅舅……」一想到自己还在期待那个男人的回头,陶蔓侬泪如雨下。
她好想告诉自己别傻了,可她就是傻,跟她妈妈一样傻,她们母女俩都是死心眼,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便付出全心全意,所以最后她母亲选择以那样的方式和她父亲同归于尽。这段沉重而悲凉的记忆,她没向任何人说,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事实上,它还是在,并选择在这个时候浮现脑海,执意击垮她的心墙。
「舅舅……」她虚弱而无力的呼唤唯一的亲人,再也克制不住,放声痛哭。
这是她第一次在最信任的亲人面前放任自己,不顾一切的哭泣。父母过世的时候,她没哭,是因为她认为他们两个人都解脱了,相较于自己一个人被遗留下来的心酸,她更希望最爱的两个亲人能够好过。可是,现在她任由青春岁月所积压下来的泪水扑簌簌滑落。
陶允东看着,尽管面无表情,胸口却很痛。
他抱住一向疼爱的甥女,还记得以前姊姊顾着姊夫,没空搭理她,总是把她送到他这儿,后来他骤失妻女,她分明还不解事,却在丧礼上抱住没有表情、也没有落泪的他,直喊着:「舅舅,别哭!舅舅,别哭……」
于是在那一刻,他终于能够面对失去妻女的现实,痛哭失声。
「没关系,哭到妳不想哭为止。」
现在,换他抱着她,两个人相依为命的记忆一一浮现脑海。
陶允东叹息,回想起姊姊过世前曾留下的遗言──
别让这个孩子跟我一样,为男人而哭……
他很惭愧,因为没有做到。
他们都是福薄的人,和最亲的人都没有缘分,可是天无绝人之路,至少他们还有彼此可以依靠……
深夜,一辆黑色轿车漫无目的的在马路上疾驶。
开车的男人不停的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神情深沉,一双厉眸看似紧盯着路况,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进眼里。
不一会儿,他将车子停靠路边,沉默的坐着,继而一拳重击在方向盘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这一生,他从来不曾如此无力。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将她当做替身的意思。
所以方才被误会,周邑初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原来她竟是如此不信任他对她的感情。
「可恶!」他的心情烦躁。
不可否认的,这阵子他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但那是因为……
他脸色一沉,知道现在不是烦恼这个的时候。
的确,他不是一个称职的情人,可是不管哪件事,他都有理由。或者是他高估了彼此,以为不论如何,她总是懂他。
但是,现在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叹一口气,周邑初心想,好吧,也许应该找个时间和她好好的谈一谈。
既然下定了决心,他开车返回住处,准备拿一些换洗衣物,前往事务所。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他一下车,便隐约感受到四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随即就遭到袭击。
「呜……」可恶,他太大意了。
「这是给你一点教训,不要再插手那件案子。」
一阵疼痛席卷了他,背脊麻痹,意识逐渐抽离……
等到周邑初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
是许商央送他来医院的,因为觉察到不对,又联络不到他,赶紧来到他家,才发现他倒在停车场,头颅出血。
警方已来做过笔录,来探病的许商央难得面色严肃。
「还好只是脑震荡和一点皮肉伤……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正在看文件的周邑初抬起头,瞟了他一眼,一副「废话!用得着问我吗?」的模样。
许商央叹一口气,看来要叫学弟撒手不管,八成比登天还要困难。
不过他也不打算劝,被人弄到这种程度还不反击,也实在不符合他们的性子。
「OK,你想怎样就放手去做,不用顾虑事务所。」这是他这个事务所负责人所能给予的最大支持。
周邑初笑了,「还用得着你说吗?」
得到学长和事务所的支持,他不再有顾忌,打算速战速决,毕竟敌人已经出手,他自然也不会给他们防备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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