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小刚欢喜地挥舞双手,骨碌地爬下沙发,牵着费圣禾的手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回来。」费圣禾回头对她说。
「不用招呼我,我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她开玩笑说。事实上,她的确很羡慕他和小刚的亲密。
马薇凯眯起眼望向落地窗外充满绿意的前庭,白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扬起,今天,她认识到了费圣禾的另一面,心情上下觉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令她好心动、好有感觉,这并非那种猛烈攻来的激情,而是一种不着痕迹的、舒舒服服的,像要进入睡梦中那样平静的感觉。她的步伐一向紧凑,生活起伏跌宕,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却找到安心。
他让她感觉安心。
像这样的男人,做他的女人应该很幸福,只是,为什么他的婚姻会以失败收场?
她虽纳闷,但这个问题并不适合问,至少现在两人的交情还不到那里;从费圣禾在家跟在公司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表现猜想,他十分注重家庭隐私,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不问是因为这心情她懂。
望着迎风飞扬的窗帘,风轻柔地从窗外吹了进来,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她躺向椅背,一手搭在扶手上,不一会儿人就懒懒地斜向一侧,打起盹来了。
马薇凯作了一个梦,梦境将她带回十三岁。
那一天是她的生日,爸爸、妈妈为她举办了一个生日宴会,邀请班上同学到家里帮她庆生,其中还包括她心仪的班长。
她穿着美丽的蓬蓬裙,坐在钢琴前准备弹奏她参加钢琴检定时弹过的萧邦的圆舞曲,顽皮的弟弟爬上椅子凑热闹,她本想将他赶走,但为了留给班长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印象,还摸摸弟弟的头,说他好乖。
没想到曲子才弹到一半,弟弟突然用力按下琴键发出不协调的声音,破坏了她的表演,接着又在大家围着她唱生日快乐歌时将可乐倒在她美丽的白色裙子上,她气得哭了出来,要妈妈把捣蛋的弟弟带走,恨恨地说再也不要看到他。
那时,她并不晓得弟弟完全是无心的,那是一种疾病,无法控制的抽搐——扮鬼脸,打翻东西、大叫;整个青春期,她都处在这种厌恶的情绪中,拒绝跟弟弟一起出门,不愿和他一起上学,不让他叫她姊姊,就连弟弟被同学欺负、频频跷课装病躲在家里都没有注意到。
「对不起……胜凯……」她在睡梦中流下自责的泪水。
她占去了父母所有的疼爱,而弟弟永远是那个讨人厌的捣蛋鬼,让家人蒙羞的坏孩子,如果她能少点虚荣、少点骄纵,多关心弟弟,今天他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谅我,对不起……」愧疚如颗大石压在她心头,多少年了,她无力帮助弟弟走出那个自闭的房间,再也找不回当初活泼好动的那个可爱弟弟,只能努力赚钱,用物质弥补内心的罪恶感。
「马薇凯、嘿……醒醒……」
费圣禾哄完儿子午睡后下楼来就发现她也睡着了,他坐在一旁沙发,随意找了本书看,等她睡醒,忽然听见「呜呜」的声音,接着发现她哭了,口中声声低喃着「对不起」。
他试着唤醒她,却见她眉心深锁,泪水不断地从她眼角溢出,那柔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心疼。
马薇凯睁开泪眼汪汪的眼,蒙胧中错将费圣禾看成弟弟,伸出手拥住他。「胜凯,都是姊姊不好……是我害了你……相信我,我不会再丢下你不管……」
费圣禾搂着她单薄的身子,感受到她声音里的自责与痛苦,感受到她的脆弱与压抑……他不免感到震惊,是什么样的梦让这个强悍得像女战士的女人拧出泪水,是多么沈重的压力让她睡不安稳?这一刻,费圣禾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嘘……别哭了,没事了……我在这……」他哄着她就如哄着半夜作恶梦惊醒的孩子,分不清是出自于怜悯还是不舍。
马薇凯渐渐止住哭声,待她分辨出此时身在何处,抱着的又是何人时,惊呼一声,连忙离开他的拥抱,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一阵难堪。
他揉揉她的发,用包容的温柔眼眸注视着她,她的脸愈垂愈低,背上仿佛还留有他拍哄的热气,直冲脑门。
「不好意思……作梦,认错人了。」
「没关系……」他移动回到沙发坐下,适才汹涌而出的心疼仍余波荡漾。
两人的视线像玩着捉迷藏你起我落,我避你追,找不到时机点破除这时围绕在四周的暧昧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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