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街上乱晃,肚子饿却又不知道该吃什么好,好像随便买点什么都会超出预算。
最后他看到一间自助餐门口写着:白饭十元。他自嘲地想着:难道我得吃白饭才不会透支吗?
幸好他不必这么凄惨落魄,自助餐旁边有间卖鲁肉饭的,一碗鲁肉饭才二十五元,他还吃得起。
叫了一碗鲁肉饭,送上来时,他当场愣住了。怎么这么小碗?
算了!只有二十五元,也不能要求太多,他坐着左等右等,不见老板娘再送上东西,于是把她叫过来问道:「老板娘,我的菜怎么没送来?」
「你的菜?」老板娘将湿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你有点菜吗?」
「点菜?菜还要另外点吗?」他以为鲁肉饭和便当一样,都会附上几样菜。
「虾米啊!你以为菜是免费赠送的喔?啊你是没吃过鲁肉饭喔?」
老板娘的嗓门奇大,这一讥讽,店里的客人全都转过头来看他。
当时他只觉得面颊烧红,但他脸上仍强自镇定,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无地自容的样子。
「只有二十五块,有淋了鲁肉的白饭就不错了,你还想免费吃菜?如果想吃,就自己花钱叫,没钱就不要吃!」老板娘势利的嘴脸令人讨厌,冯君翰真想取出皮夹里所有的钞票和顶级金卡扔向她,看能不能把她砸昏。
但是想到自己这个礼拜内不能动用那些钱,所以还是忍住了。
「怎么样,你要不要叫菜?」谁知老板娘还咄咄逼人,站在桌前不断讪笑。
冯君翰气极了,取出二十五元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说:「不用了!我连饭也不想吃了,这里的食物跟老板一样令人作呕!」
说完,他大步走出店外,不理会老板娘在背后跳脚破口大骂。
遇上这件鸟事,他气都气饱了,什么也吃不下了。再说虽然粒米未进,但他已经把午餐的费用花掉,没办法再付另一份午餐钱。
他不由得想到晓风,她的家境差,一定经常遇到这些用钱看人的势利鬼,受尽各种屈辱,他不由得替她感到心疼。
在他生活的上流社会当然也有这种人存在,但是他从来不曾遇过这种事。因为上流社会比的是家中的财富,和产业规模的大小,他们冯家虽不是全台最大,但是前十名绝对排得上,谁不对冯氏企业多礼让三分?
然而这样的礼遇值得骄傲吗?那全是家族给他的庇荫!如果拿掉家族企业赐与他的光环,他还是大家眼中那个冯君翰吗?他深深思考这个问题。
他不由得想起一年多前和晓风出游的事。记得那回他们去北海岸,在沙滩上奔跑追逐浪潮,即使被海浪打湿了鞋和脚也不在乎,因为他们玩得好开心。
后来他们还去渔港闲逛,那是他第一次穿着拖鞋走在大庭广众之下,但是牵着晓风的手,随着她轻松自在的步伐,一切好像变得理所当然,没什么好羞赧的。
想起过往,他的双眼沉醉地瞇了起来。
闭上眼,晓风巧笑倩兮的影像,清晰地出现在他面前……原订的计划撑不到一个礼拜,不过三天,冯君翰就想喊救命了。
他从不知道,一天花不到一百元的日子竟是如此难过。
他每天早上都吃馒头,才吃三天就受不了,今天照镜子时,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变成一颗大馒头。
至于中餐──因为不肯再去那间势利的店里吃鲁肉饭,所以只好买吐司果腹,至于晚餐则是吃一碗泡面。
他是一个健壮的大男人,活动量大食量也大,这些东西很难真正喂饱他,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饱过,饿火中烧的结果就是脾气愈来愈坏,连向来最尽责的蒋秘书都开始回避他。
「唉!」他叹了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摸着扁得彻底的肚子,忍着不溜到楼下开冰箱找东西吃。
这时他房里的专线响了起来,他懒洋洋地伸手接起。「哪位?」
「你在家啊?」是苗天佑。
「找我有事?」冯君翰暗呼不妙,这个超级大损友,来找他通常都是要约他出去吃吃喝喝。
「我新开了间浙江小馆名叫钱塘江,现在大伙儿在这里聚餐,要不要过来尝尝鲜?」苗天佑果然是来约他享受美食的。
「我不能去。」他抱着话筒躺回床上,闷闷地回答。
「啊?为什么?又有公事要忙?」苗天佑已经习惯他因为工作缺席。
「不是。」冯君翰更闷了。「事实上,我现在只有五百元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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