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回头,那抹娇小的身影就像两人初见面时,散发着一种缥缈而不可触及的气质。她似乎将他阻隔在一道无形的墙外,花拓尝到涌上喉头的苦涩。
「对。」她继续手边的工作,又一次撒了谎。
「有必要这么急吗?我是说……我还有好几天的假,如……如果妳又有什么好奇想见识的地方,我可以陪妳去,反正我也没事……」他很笨拙地又补充:「我们甚至可以再去一趟上回去的那家Pub。」
她再度静止不动。数日来的点点滴滴浮现脑际,但是她强迫自己不去回味那份甜蜜。既然已做了选择,她不该任记忆动摇决心。
「花拓。」她缓缓转身,神情平和。「这不是我的家,我只是来作客的,不可能永远赖着不走。」不冷不热的语调让他听了很不舒服。
「当然──」可以!
花拓赫然闭嘴,几乎脱口而出的辩驳,使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他是怎么回事?早上才对人家的告白相应不理,下午又想要她永远留下来──
「妳可以多待几天。」他无暇分析自己的心情,改口说道。「到时候我会开车送妳去妳爸爸那里。」
「我今天就跟他们离开,这样对大家都好。」她幽然摇头。
好个屁!对他不好!她怎么都说不通?
花拓心烦意乱地在心底咒骂。他气她的冷静,气她明明说爱他又毫不留恋地要走人。他也气那对半路杀出来的黎姓夫妻,要出现也不通知一声,害他根本没来得及从早上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就得跟她道别。
他不高兴地瞪着地板,赌气似的不肯看她,口中却说:「如果妳爸对妳不好,或是妳过得不快乐,妳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去揍他。」
她没作答,目光反而落在房内的另一点。
「那件衣服……可以给我吗?」
「什么衣服?」他茫然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才看见挂在一旁的男用亚麻衬衫。
「当然,妳喜欢就拿去。」也没多想,他一口答应。「妳如果还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她凝望着他许久,平静的表象终于露出一道裂缝,她勾起一个令人心疼的笑。
「花拓,你是个好人,可是你总忘了我是个女人,这么慷慨大方的允诺,你不该随口就给,我会把它当真。」
他怔忡了。心中一股强烈的渴望催促他紧紧地拥住她,再也不放手,然而他的脑子却硬要他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双拳在口袋中捏紧,他一动也不动。
她取下衬衫,把它折好放在书本的上方,然后盖上行李箱。
「我会常常去看妳。」他冲口说道。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过得好,不要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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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后,花家客厅。
花氏祖孙两人排排坐在长沙发上,年轻的那位眼神呆滞地直视前方,年长的那位正低头翻阅着最新一期的Vogue杂志,号称灵犬的「船长」则贴心地趴伏在年轻主人的脚边。
一声叹息忽地出现,花似蝶两眼朝天一翻,知道侄孙那种「不知她过得如何」的病症又将发作──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
花似蝶认命地放下杂志。真不懂她为何要牺牲所有的约会,在家陪着这个呆侄孙咳声叹气。
「她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姑婆。」
「嗯。」
「她那么单纯,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出来。」
「是啊。」
「天气冷了也不晓得要添件衣服。」
「唉。」八月都没过完,添什么衣服?
「万一她的继母对她不好,也没人可以保护她。」
「可怜的孩子。」他以为这是在演灰姑娘还是白雪公主啊?
「她喜欢神游,要是他们带她上街,一定会把她弄丢。」
「就是说啊。」他当人家智障吗?
「她要是晚上睡不安稳,谁来陪她?」
「……」对于这点,花似蝶无语相应。
她终于很优雅、很高贵地掏了掏耳朵,决定点醒这个执迷不悟的小伙子。
「阿拓。」
「嗯?」
「那么担心的话,去看她不就得了?」省得成天荼毒她老人家的耳朵。
「她叫我不要去找她。」花拓双手托着面颊,眉头打结,一脸弃夫的哀怨。
即使过了三天,宇净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话还是教他耿耿于怀。她怎么能那么绝情?好伤人……
「哦?」花似蝶柳眉一挑,若有所思地点头。「这孩子倒比我想象的敏感、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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