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入窗,洒落掌心,映入盒里,照着那平整无痕的香粉。
她拿起小小的铜勺,舀了一匙,打开炉盖,倒了进去。
微黄的香粉,很细,在月光下,如沙一般,缓缓无声滑落,在香炉中,堆积成小小的山。
喀嚓一声,她用打火机点燃小山的顶。
红火划过,香粉燃起了火星,然后静了下来,冒出一缕袅袅的白烟。
渺渺注视着那缕香烟,一时间有些怔忡,不知怎地,心头莫名抽了一下。
是太累了吧?
在这之前,她从来未曾点过熏香,不可能会有什么似曾相识的感觉,除非是做梦吧。
自嘲的一扯嘴角,渺渺将香炉盖搁了回去,再一次的,在床上躺平。
实话说,她不认为这会好用到哪里去,但既然手边没有其他足以安眠的东西,就试试好了。
夜沉沉,深深。
淡淡的香,温柔的入了心肺。
一颗心,奇异的,慢慢定了下来。
那奇怪的安全感,再次上涌。
合着眼,不觉中,她唱叹了口气,恍惚中,她仿佛又感到一双厚实的大手,轻拥着她,哄着、抚慰着,要她偎进那无形的温柔怀抱里。
那感觉,是如此真实。
她试图睁开眼,想看清,但眼皮却沉重似千斤。
睡吧……
蓦地,衣袖带香的男人说。
别怕……
她拧着眉,却感觉到粗糙的指腹,抚过她的眉心。
那双手,是如此温柔。
是梦吧?
她在半梦半醒间,想着。
从未有男人如此温柔的哄她睡觉,即便是老爸也不曾这样做过。
那香,有问题?
她困倦的猜着,还想再睁眼,但男人的指腹,一次又一次,温柔的抚过她的眉,抚平她拧起的额。
别想了……
他悄然的声音如此近,几乎就像是俯在她耳边似的,她可以感觉得到,他温热的鼻息,她应该要感到害怕,但却半点惊慌也无,身体还没来由的感到放松。
几秒后,她无端沉入安稳的黑暗之中——一灯如豆。
小轩窗内,女子安坐软垫上,查看家仆送来的新帐。
一捆捆的竹简,成堆叠放在她裙边,她专心记着帐,并以毛笔,简洁的在竹简上,写下交代管事的嘱咐。
身着玄衣的小丫鬟安静替她送上新的茶水。
热茶,冒着冉冉白烟,然后,凉了。
她没有注意到,只是将左手边的竹简一一摊在桌案上打开,批注回覆,再卷起堆放到右手边。
子时已过,眼看就要到丑时了。
跪在桌案旁,替她倒茶磨墨的小丫鬟,早己忍不住掩着小嘴呵欠连连,她却依然没有休息的打算,精神奕奕的持续处理着如山一般的书简。
当另一个小小的呵欠出现,女子抬起头来,停下了手中的笔。
小丫鬟吓了一跳,立刻闭上了呵欠连连的小嘴,脸色发白,紧张的挺直了原本己打弯的背脊。
原以为会得到她的责怪,未料,却听见她开口说了一句。
“你先下去歇息吧。”
小丫鬟眨了眨眼,但没有多加质疑自己的好运,和女子微微躬身俯首,跟着便赶紧悄悄从旁退了出去。
看着那无声退开的身影,女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窗外,明月己过中天,斜斜挂在云边。
她轻握住冷凉的茶杯,吸了口冷掉的茶水,正欲低头继续俯案赶工,眼前却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女人。
女人躺在地上,衣着特异。
她清楚记得,刚刚那里的地板上,并没有别人,丫鬟才从那里离开而己,但此时此刻,就在方才那一眨眼,那里就多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熟睡着,呼声大作。
荼蘼握着茶杯,瞧着她。
眼前情景太过怪异,反倒让她变得镇定,她抬眼,缓缓从左,看到右,再慢慢从右,看到左。
一室寂然,除了那乍现的怪异女子与自己,屋子里没有任何其他旁人。
慢慢的,她放下茶杯,右手仍握着笔。
夜半,已三更。
那女子,是人?抑或是鬼?
这念头才闪过,屋外远处,灯火在竹林间隐现。
然后,她看见那个男人,提着灯,悄然而来。
男人身形顺长健壮,不似文士书生瘦削,一袭深衣不需衬垫,便己饱满有型。
虽然有一段距离,她只一眼,便认出是他。
握笔的手,不由得一紧。
这女子,是他的玩笑吗?抑或是他从南蛮异国,带来的另一名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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