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优叹气,看来,他已经饿了很久,她把自己没动过的那块蛋糕推到他面前,他飞快端起盘子,一边吃着,一边望她,眼底又升起警戒。
她打开CD音响,一曲温柔的音乐流出,然后走到厨房,把冰箱里找得到的食物都端到他面前,然后拿起画册,静静地坐在一旁,为男孩画素描。
音乐松弛了男孩的神经,他把食物、水果茶吃光喝完,满足地打个饱嗝,原本的局促不安因为有了饱足感而放开,慢慢地,他趴在沙发上熟睡。
男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厨房里传出阵阵饭菜香,他循着香味找到筱优,站在厨房门口,凝视着她做饭的背影,心底升起一股温暖。
筱优回身发现他,嫣然一笑。“客厅桌上有干净的衣服和牙刷毛巾,二楼的浴室比较大间,你先洗个澡,马上就开饭,好不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有什么目的?”他瞪她,猜测她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筱优轻声笑。“曾经有个叔叔告诉我,只有付出爱的人,才有权利得到爱。我想要得到爱,所以付出。”
这些年寂寞太久,她很高兴有个桀骜不驯的男孩闯入自己的生活。
他想了半天,决定照着她的话做,因为炉子上的菜,要命的香。
他洗澡、他们吃饭,饭后,她没问他脸上的伤口,只问他有没有地方去,他摇头,她便决定收留他一晚。
他很喜欢棉被上头柔软精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筱优醒来的时候,男孩已经离开,客厅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了两个字——谢谢。
他的字实在写得不怎样,看在她这个资优生兼老师的眼底,很想把他抓回来罚写五十遍,然而,她想起男孩愤怒的眼神,也许他把时间力气都拿来仇恨全世界了,哪有时间好好学写字。
十岁的小男生仇恨全世界?不稀奇,曾经有好长一段日子,她也是用仇恨支持着自己过日子。
她摇头,摇掉一段自己不肯回首的过往。
五天后,筱优从小学回来,她又看见那个男孩,这次他身旁带了个十五、六岁的女生,一样坐在她的篱笆外头,一样脏得让人想跳脚,男孩一样保持沉默,但他看着她的眼底,有着淡淡依赖。
女孩看见她,甜甜笑开,尽管她的脸很脏,但筱优还是从脏脏的脸蛋里看见她的清纯甜美。
“姊姊,小记要吃大蛋糕。”女孩说。
于是筱优知道她叫做小记。
“可是我今天没蛋糕,吃饼干好不好?”她回给小记一个同样甜美的笑容。
“好啊、好啊,小记最爱吃饼干。”她笑着拍手,举止动作像六岁小孩。
筱优知道她不正常,但没对此发表意见。
这天晚上,她收留两个小孩,一个叫文小记,一个叫做梁小录。
筱优安静地听着他们的故事,知道小录和小记是同母异父的姊弟,前年,妈妈带着他们嫁给叔叔,叔叔成了他们新的监护人,但他有酗酒习惯,发酒疯的时候常会毒打他们和妈妈。
年初,妈妈再也受不了叔叔的暴力,偷偷逃跑,却把他们留下,从此他们成了叔叔的出气筒,三天两头挨打。
他们的妈妈曾说,是小记和小录记录了她的人生,她会好好照顾他们、爱他们,陪他们长大,言犹在耳,妈妈却抛下他们远走他乡。
听完他们的故事,筱优不胜唏嘘,她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亲情这种东西。
当小记、小录清洗干净之后,她看见他们身上青青紫紫,有许多道挨打的伤痕,那是看得到的部份,而看不到的部份在小录眼中现形,他不说,但眸子里时时刻刻写着愤懑,暴力家庭伤大人更伤孩子。
筱优皱眉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如果你们没地方去的话,就一直住下来吧。”
小录没回答好或不好,但眼底闪过一道惊喜,而小记则是笑着问她,“如果我们一直住下来,有蛋糕可以吃吗?”
筱优点头。“姊姊可是很会烤蛋糕的,我的蛋糕比店里卖的更好吃。”
“好棒,我要住下来、我要住下来。”小记开心地跳着、笑着,嘴里唱着乱七八糟的歌,但说实话,还不错听。
他们这次会下定决心离家出走,一个原因是小录认识了她,另一个原因是叔叔喝醉酒,拿着藤条逼小记脱衣服跳舞给他看,小录一急,拿起空酒瓶往叔叔额头砸去,拉了小记就往外跑。
听完他们的故事,筱优心疼的环抱两个姊弟,柔声道:“以后不会了,有姊姊保护,谁都不能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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