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像强光照射下的一粒灰尘,既微不足道,却又无所遁形。
「就是她?」他轻笑了一声,但皱纹环绕的双眼中不见一丝笑意。「多年前我就认为你的判断能力不佳,看来到今天还是没有改善多少,就像你当初决定放弃真正的事业而改玩没前途的相机一样,你的选择总是与众不同。不过坦白说,我对你的品味并不感到太讶异。」
罗汛不怒反笑,愉快的神情底下透着隐隐的威胁。「你可以把宝贵的意见保留给唐氏企业和那可怜的傀儡堂弟,我碰巧相当满意自己的选择。」
愤怒以惊人的速度膨胀,沈千渝觉得她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不是为了自己所受到的羞辱,而是为了罗汛。
「唐先生。」她的手心在冒汗,但罗汛认出那种拿破仑出征前的气势,他没有阻止她。「我有一群性格古怪的家人,他们一直让我伤透脑筋,但今天我终于了解他们有多么珍贵,我知道你不认识他们,也不在乎,但我的重点是,无论他们有多特立独行,我们一家人总是彼此关心。」她换了口气接着说:「而你,唐先生,你根本不懂得家庭代表什么,也不知道你的儿子有多优秀。如果你看过罗汛的作品,就会知道他是个杰出的摄影师,不过我又能指望什么,似乎除了那伟大的企业之外,你什么都不关心。你或许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但根本就不配当一个父亲。」
慷慨激昂地说完一大串,她顿时觉得舒坦多了。
男人的脸色转为铁青,然而一个商场上打滚多年的人终究较擅长掌控自己的脾气,冷漠的神情很快地重回那张脸上。
「如果你们的话已经说完,就可以走了,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他转头欲召唤管家。
沈千渝张口欲言,却被罗汛阻止了。
「不用麻烦了,我们知道怎么出去。」他说完之后便拉着她迈出门坎。
罗汛的步伐很大,她几乎得小跑步才跟得上。老旧的吉普车就停在漂亮庭园的一座雕塑旁。他在两人都上车之后发动了车子。
砰!车子碰撞上某种东西的声响把她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那座三尺余的艺术品已经横躺在地上。
「糟糕!不小心的!」他意思意思地叫了一下,头也没回地将车子开出黑色镂花大门。
她敢对天发誓,他是故意的。
回途中,他突然抛给她一个很痞的笑容。「妳真的认为我很优秀、很杰出?」
「你是怎么搞的?还有心情问这个?」她一肚子火地瞪着他。「你怎么可以让他那样对待你?」
「不然妳要我怎么办?」他耸耸肩。
她也不知道。「至少你可以反驳他啊!他太过分了,居然还有胆暗示你逃避家族义务,明明就是他先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我有妳维护我就够了。」
「我是认真的!」她恼怒地说道:「他好无情,气得我想把你的摄影集砸到他脸上。我敢打赌他从来没看过你的作品,怎么可以就这样批评你?!」
「我也是认真的,千渝,从来没有人像妳那样挺身为我说话。」
她的脸红了起来,音量也降低。「我只是说出事实。」
「我知道,那是我爱妳的原因之一。」
「噢……」她的双颊更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会习惯听到这句话。「我真的是为你抱不平……」
「千渝,无论我多想否认,我的身体里还是流着一半他的血液。」他平静地说道:「况且以我这个年纪,至少该学到一件事:你不能强迫一个人改变,除非他自己愿意……相信我,我试过不少次。」
她闭上嘴,猛然发觉他并不比她好过。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将近五分钟,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路面上。她认为他在自我疗伤。
「罗汛……」她想不出话来安慰他,只能笨拙地说:「你……你跟他完全不一样,你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他沉默不语,莫测高深的神色令她更加担忧,她不喜欢看见这样的罗汛,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讨厌,她没有比此刻更痛恨自己的嘴拙!
「千渝……」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
「嗯?」她怀着希望地应道。
「妳要不要跟我上床?」
「呃?」过了好几秒钟她才听懂他的问题,顿时小嘴大张,双颊也在倾刻间燃烧了起来,但她这次拒绝再被他吓住。
「你到底想到哪里去了?」她面红耳赤地斥责他。「亏我还在担心你的感受,你却只能想到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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