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一下子回到脑里,他也突然真正清醒了,浣思,是浣思,浣思来找他,浣思还是不肯放过他,浣思美丽脸上的苍白与倔强震撼了他的神经,浣思——他记起来了,他站起来想扶往发怒的她,才一迈步,那无法承受的虚弱和昏暗包围了他,就在一刹那他失去了意识。
他再努力向四周望望,昏暗中却也看得清晰,这不是医院的病房吗?他躺在医院里,浣思——送他来的?他一惊而起,全身都冒出了冷汗,他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却没想到是浣思送他来的,他——哎!心中充满了懊丧的难堪。
“你醒了?”温柔关切的声音响自屋角,屋中有人,是浣思?她——在陪他?
“我在医院?”他急切而有些暴躁,“谁让你送我来?谁让你这么做?”
浣思站起来,从屋角走向床边——哲凡有丝下意识的震动,十多年前他也曾病过,浣思也曾守护过,也是这么向他走来,那时的浣思属于他,他们的感情还十分好,然而——今日的浣思已是正伦的未婚妻。
相同的美丽出色,相同的那张哀愁的脸,相同的眼光,相同的神情,感受却再也不能相同。
“你病着,哲凡,”她定定地凝视着他,“你自己原就知道,是吗?”
“胡说,我没病,”他涨红了脸,声音却是冷峻低沉,“你送我来——简直荒谬,简直莫名其妙!”
浣思摇摇头,她站得近,那温柔的眼睛明显在他视线中,温柔得令人心都醉了。
“为什么不肯承认呢?”她轻轻地说,“你自己是医生,你比我更明白早些治疗更有益,你没有任何理由隐瞒着病情。”
“没有病,”哲凡几乎要咆哮了,“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凭什么不肯放过我?”
“哲凡?”浣思退后一步,她是震惊的,她没想到哲凡醒来会是这种态度。“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
“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他从床上跳下来,立刻一阵头昏眼花,他勉强扶着床支持着。昨夜喝了太多的酒,是酒醉末醒透,是吗?是吗?“你走,你立刻离开此地,我不要再看见你,你走!”
他是难堪的,一种被看透、被看穿的难堪,他的骄傲和自尊心受到伤害,他益发不能冷静了。
“哲凡,”浣思再退一步。她实在不明白,即使当年离婚时,哲凡都不曾说过一句重话,也从不这么大声呼喝地发过脾气,他变得令人不能接受,他的好风度、好修养呢?“你冷静一点,你知道我全无恶意——”
“收回你的全无恶意,”他是那样激动,不正常的激动。“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你才有病、你才该住院,吴浣思,你这么做——没有人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感谢,”浣思尽力忍耐着。她了解哲凡的心情,真的十分了解。“我送你来医院是人道,相信我不送温太太也会这么做,我们不能——任你不省人事。”
“人道?”哲凡笑起来,怪异地,“美丽、高贵的名钢琴家也讲人道,什么人道呢?救济伤残人士,或是处决毁灭明知无望的狗、马?人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浣思委屈地说。她听得出也看得见哲凡话中有因,却不明白这到底为什么。
“谁能知道你真正的意思呢?”哲凡明显在讽刺,“做了你十五年丈夫的我不能,麦正伦你的未婚夫能吗?”
浣思全身的血都冲到脸上、头上,她受不了这种近乎尖酸刻薄的话,哲凡从来不是这佯的人,从来不曾说过这类的话,今天——为什么?
“我和你之间的事与正伦无关!”她勉强说,“你不必扯到第三者身上。”
哲凡怔一怔神,笑声突止,怪异也退了。
“我们之间——还有事吗?”他冷冷地说。
浣思深深吸一口气,她开始发现了哲凡的矛盾,他是矛盾的,尖锐的矛盾。
“我知道——五年前我们之间的一切已经结束,我们不应该还有关联,”她慢慢地说,“我们甚至不该再像朋友般相处,我们应该忘掉世界上还有对方的存在,只是——事情已经是这样,我们又都病了,又都在需要帮助与精神支持的时候,为什么不能互相——鼓励呢?”
“我知道自己的事,我能自己处理,正如你说,我自己是医生,”他说。他这是承认有病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与鼓励。”
“你——还是那么强硬、那么骄傲,不容许任何人入侵你的自尊,”浣思盯着他,“然而——你明知我需要帮助与支持,为什么不肯施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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