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要休息一会呢?”浣思温柔地问。
医院替哲凡在房里加了一张小床,夜晚哲凡就睡在那儿,但是,浣思发觉哲凡睡觉的时间很少,每当她睁开眼睛时,他总坐在床畔,她心中又感动又歉疚,哲凡有病,能这么挨吗?
“不!”哲凡摇摇头,若有所思。
“心馨下午放学会来,”浣思说。沉默相对是一件相当困窘、难堪的事。“心宁写信说想回来看我,我让心馨回信阻止她,我已经快好了嘛!”
“是!”哲凡似乎有点魂不守舍,“这几天正伦怎么一直不来,我该通知他一声。”
“不——”浣思急切地阻止,立刻想到不妥,改口说,“哎——我想他忙,不必特别通知他。”
哲凡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浣思愈健康,他似乎就愈益不快乐了。他的憔悴病容,令他漂亮的脸上增添了一抹——似潦倒的特殊韵味,也更令人情不自禁了。
“他该来!”哲凡说,“前几天,他提过去欧洲的事。”
“那是他的事,”浣思的声音硬了,眼中也失去温柔。“我说过从末答应!”
哲凡微微皱眉。
“你别误会,你们去欧洲——理所当然,别顾忌我会难堪。”他说。
“你会——难堪吗?”她目不转眼地望着他,她希望看到她所希望的神色。
“也许——有一点!”他冷冷地自嘲,“东方人的婚姻观念到底不如西方人开通,离婚——也不能抹杀以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那么——你不希望我去?”她热烈一些。哲凡近来的口吻不如开刀前的冷硬了。
“我没有这么说!”他摇摇头,“我说过,你有权做一切喜欢做的,别顾忌我。”
“哲凡,请相信我,我——十分在意你的感觉的,我没有权力伤害你!”她真挚地说。
“伤害我?不会!不会”他扯动嘴角,笑起来,“是——伤无可伤!”
“我——不明白!”她不放松。她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酗酒?他为什么自暴自弃?他为什么全无生活下去的兴趣,他甚至不重视生命,有原因的,是吗?她渴望知道。
“不要明白了,我——是个没有价值的人,而那原因也荒谬。”他说。
“你认为荒谬、没价值的,别人未必和你一样。”她说。
“这么多年,你该知道我是个顽固的人!”他笑了,笑得人都扭曲起来。
“顽固得甚至不肯接受别人的悔意?”她说得直率。
他呆怔一下,悔意,可能吗?
“病痛中的感懂是软弱和冲动的,我是医生,我很明白病人的心理,”他慢慢说,说得——唉!不近人情。“病好了之后,感情平衡了,就否定了病床上的活!”
“你认为我是这样?”她开始激动。
“至少,你失去了绝对冷静。”他坦然望住她。
浣思不能自抑地喘息了好一阵,才缓过一口气。
“哲凡,我觉得——你在惩罚我!”她说。
他激灵灵打个寒噤,又是这句话,沛文也这么说过,他——可是在惩罚她?不!不!他绝无此意,他只是——只是在折磨自己。
“不是!”他吸一口气,“请相信我不是。”
“若不是惩罚,你为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浣思似乎无法冷静了。
“这是什么话?”哲凡站起来,脸孔也涨红了,他是激动、或是愤怒?“我不需要施舍的同情!”
“是关心。”她纠正他的话。
“无论是什么,收回去吧!”他不安不宁地来回走几步。“你该休息,让我们恢复前几天的——安详,好吗?”
“你心中可安洋?”她问得尖锐。怎能不尖锐?那是切身问题啊!
他脸上肌肉有些痉挛,好半天,才慢慢地说:
“别为这些小事作无谓的争执了,”停一停,又说,“我是来陪你的,浣思。”
她深深吸一曰气,住口不言。
她是比较沉不住气,是病床上的软弱,或是眼看着相聚的时间一天天减少而心中焦躁不安?
“抱歉,哲凡。”她强行平静,“我不该说那些话。”
“不必再介意,忘了吧!”他重新坐下来。
又是沉默,又是沉默,他们真是——无话可说了。“下午心馨来时,我想回家一趟,”他忽然开口,“有一些事——必须处理。”
浣思脸上迅速掠过一株黯然,她只点点头。
“好!”她说,“其实,我已渡过了危险和痛苦的时期,我原无理由再让你陪我。”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严沁 刘哲凡 吴浣思 道出离婚夫妇的情怀 当初因了解而分离 后因一场大病又将两人连系在一起 因为大家心中的唯一另自己心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