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不明白明明是带着敌意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是一直待在她身边一般,一直在固定的距离里看顾着自己、支持保护着自己。怎么可能?
李洵没有答腔,只是把脸埋在她的秀发中,深深地吸嗅着。
模糊中,非羽想起了遥远过往的片段景象。那是高烧醒来的自己,迎视着透过窗帘盈盈洒洒的朝阳时的景象。游移的光点缓缓飘降在窗棂、椅子,还有她的衣服上,微弱的风舞动帘幕轻轻地摇曳。高烧过后,有一种被救赎的感动,当她轻轻挪动身子时,蓦然发现有一双手坚定地紧握着她的。
那双手的主人,是看顾了她一夜的人。只是,无论她如何努力,总回忆不起对方的面容。是因为当年的满不在乎?或者那不过是一场很温暖、但显得很遥远的幻象?
感觉他逐渐松开手臂,她缓缓抬起头,凝望着那双参不透的眼眸,微启唇瓣问道:“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面?”
闻言,他的反应是迅速抽回手,她的这一句话,将他拖回了现实。只差一点点他就会遗忘,眼前的这个女人曾经伤害过他。
“我们真的见过面,对吧?”非羽不确定地重复再问,但眼前的人却换上了冷冷的神情,向后拉开彼此的距离。到底为什么?她怎么也不明白。
“那个——”她还想再问,却见他偏过了头,脸上是拒绝沟通的神情。
李洵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平静地开口,“你不是要抢救你的舞衣吗?”
非羽点头,没再说什么地转身走向淋浴间的方向。
待她走后,李洵长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适才冲动得想搂抱住非羽的心情,竟然同这么多年练舞时的情绪一般深厚。想要永远抱着她的同时,却又莫名地想伤害她。这样的心境,是因为她伤害过自己?是因为他怨恨着她吗?
不解,最后他选择离开。
非羽走进淋浴间,看见舞衣仍搁在原处,她连忙卷起衣袖,拧干舞衣装进塑胶袋中。
走出淋浴间时,整个舞坪已空无一人,如同蒸发似地,完完全全地空荡。
蓦地,她想起那个记忆的最后,她是睡着了。再度清醒时,只有被风吹动的白色窗帘,如同极光似地闪动,一样是空寂无人。
迷茫中,她升起一股似曾相识的熟识感受。在她和李洵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被忽略、遗忘的记忆片段,她相信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非羽仰起头,以双手环抱着肩,沉静地这么想着。
???
虽然是秋季的午后,空气中却因集聚了大量水气而显得异常沉重窒郁。在宣布练舞告一段落时,历经整日操练的舞者们,不是匆促地抢进淋浴间冲凉,便是筋疲力竭地瘫卧在舞坪上,任凭汗水在表层肌肤流窜,死命地猛灌矿泉水。
非羽轻盈地完成最后一个回旋,滑开了脚步停止动作。感觉有些疲倦,不过也许是练习尚称满意,心情倒是颇为舒服。她习惯性地瞥了眼四周,不见李洵的身影令她有些放心。尽管不明了原因何在,在抢救舞夜那晚过后,李洵待她又回复到先前的不友善,甚至有种更加胁迫性的压力。
到底是什么缘故呢?她摇了摇头,以毛巾擦拭被汗水濡湿的发丝。
“他不在这里,他刚才练完就先去冲澡了。”仰躺在舞坪一侧的玎妮,猛灌了半罐矿泉水后才开口道。
“什么?”没能反应过来的非羽不解的看着她,倚着墙侧而坐。
“李洵呀。”玎妮盘起的发髻已散开,一大片赤红的发丝铺布在舞坪上。“非羽姐不是在看他吗?他刚才就去冲澡了,你可以放心。”
“可以放心?”虽然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些奇怪,但非羽不否认自己确实有放心的感觉。纵然李洵给她的拥抱是那么熟悉而温暖,不过连日以来的敌意和不友善,也令她很不舒服。
“不是吗?”玎妮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说:“好像只要你出一点小错误,他都会注意到。太可怕了,简直像成天盯着非羽姐的专属摄影机,任何一点错误都不放过。”
“也许是有一点吧。”几天前,她努力搬运重力机器,却被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李洵一个劲地搬起,轻松解决,并冷冷地抛下一句,“没有力气就不要逞强。”
“非羽姐,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怎么会晓得?”她吧了口气,以指尖轻揉眉心。
玎妮脑中灵光一闪,登时一骨碌地撑起身子,“该不会是……”
“是什么?”非羽瞥了她一眼,起身走向摆置成箱矿泉水的角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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