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荛……”心痛地伸出手去抚摸着他扎满纱布绷带的左边脸,映蝉讶异地看着他将她手指上,那个他亲自戴上去的戒指拿了下来,“刍荛,你这是什么意思?”
“结束了,全部结束了。”被绷带绑绊着的唇,吐出合混不清楚的字句,“多桑……跟你的祖父,刚刚过世,他们是在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走得很安详。”
浑身一软地瘫坐在地板上,映蝉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血色自她脸上消退,两排贝齿不停地随着唇的颤抖,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
“爷爷……你说爷爷他……”勉强地挤出几个字眼,眼前一黑,映婵便在刍荛和其他人的惊叫中昏了过去。
仿佛坐在一个充满温暖和亮光的地方,映蝉过了很久才察觉自己是坐在一座广阔的花园里,头顶上是金光耀眼的太阳,而她所坐的轮椅旁,是个有着羞怯笑容的中年妇女,此刻正睁大眼,笑着露出她参差不齐的牙齿,惊异地盯着她看。
“小姐,你醒了哦?我先把你推进去,然后去告诉扬先生!”穿着白色护士般的服装,中年妇女笑咪咪地推着映蝉,往那幢漂亮的崭新三合院走去。
乍见到不同于其他三台院的红瓦或黑瓦,映蝉诧异地摇动手要妇人停下来,“等等,这里是哪里!”
“这里……这里是皮家大宅啊!听说小姐你就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嘛!难道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皮家大宅……”在记忆深处搜寻了好久,印象中那幢陈首颓圯的老房子,跟眼前这幢铺设明亮的牛津蓝色硫璃瓦,整片墙刷得雪白,映得满园花木更加蛇紫嫣红的宅邸相比,映蝉找不出丝毫相似之处。
“是啊!皮家大宅,我听市场的阿霞婶说,皮家大宅有经过扬先生找人来整修。我很想问扬先生,整修前的皮家大宅是什么样子?但他那个脾气,我连问都不敢问。”
“扬先生……”似乎是很遥远之前,映蝉皱起眉头地回想着,似乎有那么一个人……
就在她还思索着那是些什么事之时,有道黑影矗立在她面前,接着那只又大又宽厚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
“阿兰婶,映蝉会不会太热了点?你看她流了不少汗,因为她没有表达的能力,希望你多注意些,这也是我愿意出比行情多两倍的价钱,请你来照顾映蝉的用意。”冷峻的声音直直地下着命令,映蝉稍微地挪移一下视线,随即被眼前所见到的景象,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在他的右半边俊美如天神阿波罗,而左半边却是由狰狞交错的疤痕所布满,连他左眼的眼珠,都是浮浮的嵌在泛着红红血丝的眼睑之中,且他的唇,也有着扭曲的疤喇,大大小小的疙瘩和柔柔粉红的新肉,疤瘢点点,令他的五官更显得恐怖三分。
不只是他的脸,连裸露在外的颈部肌肤,还有左手,都严重扭曲地蜷缩在他身侧,原本总是梳理得服服帖帖的头发,此时已长到了肩下的长度,半披掩着他那丑陋的左半边脸,惟有当风微拂时,偶尔会捺起他的发而现出那些伤疤。
“是,扬先生;小姐她……”握着映蝉的手,阿兰婶急急地想向刍荛报告映蝉已然清醒的消息,但刍荛却一挥手阻止她说下去,径自弯下腰,在映蝉额头上印下个吻。
根本没有细思之余,映蝉异动地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仔仔细细地和他打了个照面。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在我生命中沉淀了许许多多的喜怒哀乐,他……还有爷爷、伯公……她迷惘地瞪大眸子,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骇然地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但蜷曲的左手却仍笨拙且使不上力,这使得刍荛只得狼狈地连退数步,“映蝉,你……”
“刍荛,你的伤……”急急地自轮椅中站起来,但她的两条腿却宛若面粉团般地无法站立,歪歪斜斜地又跌坐回轮椅里。
一听到她的话,刍荛原是欣喜交加的脸,立即黯淡了下来,在映蝉再三尝试着要走向他时,突然发出阵如受伤野兽般的嘶吼,随即捂住他的脸,头也不回地往主宅的方向拔足狂奔,丝毫不理会映蝉在他身后的声声呼唤。
“小姐,你的腿可能因为太久没有走路,肌肉有些萎缩,你现在要好好的做复健,才能早些天可以走路。”当映蝉又一次因为站不稳而摔倒在花圃那一丛丛的金盏花和波斯菊之间时,阿兰婶轻而易举地将她扶回轮椅,侃侃说道。
“你说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自己的腿,映蝉百思不解地叫了起来,“我的腿,还有刍荛,以及这幢房子……为什么我都没有任何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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