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后出国半年,姜非凡以为她散心之后,会恢复原本的开朗性格,没想到回台湾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不再开口跟任何人讲话。
他们想尽办法,想勾引她聊天,却从来没有成功过,到最后姜非凡不得不认为黎雨佩精神有问题,遂找上昔日好友帮忙。
“那是他聪明、逃得快,如果他继续留在我身边,也许现在也不在。”
她低下头,长长的头发掩去她的脸庞,她的脸很小,小小的苍白在发隙间忽隐忽现。
“你的论调很奇怪。”
“你们当医生的只相信科学,如果不心存偏见,你会发现世间有一种俗称‘扫把星’的人。这种人,谁沾了都要倒楣。”她用力点头。
“于是你封闭自己,不和任何人对话?”
“不是封闭,只是懒。”
她懒得说话、懒得吃饭穿衣、懒得生活……她只想窝在棉被里,抱紧枕头,假装玩偶阿菲还在胸口,她只想不停睡觉,让自己停在一种空茫、迷糊的状态,舒舒服服、不用脑袋过日子。
“觉得很累?”
“嗯,很累。”她轻点头,一点再点,脖子像装了弹簧圈。
“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说话。”
眼光落在他身上,她也不懂为什么自己愿意和他说话?是因为……他身上有和阿浪相似的特质?因为他笑起来的时候也不露齿,只是把嘴唇歪向一边,教人搞不懂他的笑是真心或只是应付?
她摇头。阿浪不在了,她不该放任自己,想他太多。
“摇头是什么意思?”汪荐何问。
“你很贵。”
他很贵?不会吧,他以为自己的收费很合理。
第一次,汪荐何觉得自己被打败,额头上像有五条黑线加两只横飞乌鸦,嘎嘎嘎,发出几声怨叹。
耸耸肩,他继续引她说话,“你知不知道你的懒让非凡担心得不得了?”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可以帮我吗?”
“帮什么?”
“用你的专业帮我向非凡哥哥证明,我没有发疯,以后不要再逼我来找你。因为……”
“因为什么?”
“和你说话很累。”
很累?不,他很帅、讲话很温柔,来咨商过的病人都会爱上他,并期待下次再相逢……她一斧头敲碎了他的自信。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不管他问什么,她都不肯回答,任他自言自语,口水用尽。
“雨佩,你知道我很贵,但时间还没到,我不能让你离开。”他指指手表,提醒她,她还在继续撒钱中。
点头,她听进去了,但没回话,看他的眼神里明白写上一句话——没关系,偶尔浪费可以接受。
她离开椅子、走到窗边,额头靠著玻璃,两手环抱在腰际,静静看著窗外,虽然她并不喜欢夏天。
黎雨佩离开后,汪荐何打了两通电话,第一通电话给姜非凡,告诉他,他妹妹没疯,只是有心结,唯一帮得了忙的办法是找到结、打开它。
说这种话很容易,也很不负责任,但在为数稀少的交谈时间里,他还能取得这个结论,不简单了。
之后,他再打另一通电话,给另一个好朋友——
“阿权,我今天碰到一个天使,我保证你没看过这么干净清纯的女生……”二○○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她一身米白色的及膝长毛衣,蓝色紧身牛仔裤下,套了一双驼色皮靴,米白色的长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把嘴巴鼻子一起圈进毛线团里面。
她很冷,一吐气,白色的烟雾就从嘴里飘出来,她抱住一只加菲猫玩偶,紧密地圈著,让它在怀里替自己添温。
她把大衣忘在咖啡厅里了,都是那杯咖啡惹的祸,那么好喝、那么香浓,让她全身发暖,暖得忘记窗外还在飘著鹅毛细雪,直到走出咖啡厅两百公尺,才发现大衣不在自己身上。
她本来想绕回咖啡厅把大衣找回来,可是想了想,决定放弃。
那件大衣是非凡哥哥送给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款式有些过时,但她时常穿、时常在套上温暖大衣时,想像非凡哥哥的长手臂环著自己的肩——那件大衣,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所以现在……丢了也好,自欺欺人不是正确的人生观。
她叫做黎雨佩,童年时期失去母亲,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
不过她爸爸是个企业家,可以分给女儿的注意力比不上他随身携带的电脑档案多。
幸好,姜非凡加入。
他是她爸爸收养的义子,也是他刻意栽培的接班人。从此,有爸爸、有哥哥,三个人的家庭硬是帮她把寂寞给挤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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