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次日早上。雨后的空气格外清爽,舒服得让人有赖床的欲望。
地点是麦当劳角落的一张小桌。黄博志和莫晓惠面对面坐着,人手一杯热咖啡,中间是一份刚出炉的热香饼……饼已经不见了,只剩盒子。
他一早约了小惠出来,向她说明自己整晚调查的结果,以及结论。
“我已经约了苏曼女士,待会儿陪你去见她。她就住在希尔顿饭店,我们可以搭地铁到纽顿区,然后换巴士……”
莫晓惠静静的用双手将咖啡杯包住,仿佛在索取那一点热度。白色的蒸气在杯口升腾,缓缓飘向对面。
“怎么了?你好像不是很高兴?”黄博志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静。自己聒噪了快一个小时,口干舌燥之余也有点儿想念她的声音了。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不禁一愣。“我觉得眼下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你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是的。”
“你觉得她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没错。”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自居,将我托付给她呢?”莫晓惠突然抬头,定定的望着他。“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他突然意识到,坐在对面的不是平常的莫晓惠。
她今天没化那些乱七八糟的妆,素净的脸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粉,没有眼影,没有口红……只有一双亮得不能再亮的眼睛,一直看进他心里去。
他一直忘了一件事——十五岁,算不上大人,可也不是孩子了。或许他不是忘记,只是不愿想起。一旦想起,有些问题就不得不面对了。
“抱歉,我应该先问过你的意思。”他抓抓头发。“不过苏曼女士下星期就回美国了,要是不赶紧见她一面……”
“你希望我下星期就走?”
从那双水亮的眼睛里,他隐约读出她想要的答案。可他不能照她的意思去说。
“我希望你走该走的路。”他说。
“你不希望我出家,是不是?”
“我希望你走该走的路。”他重复道。
“你并不是因为责任和义务才帮我的,是不是?”
“我希望……”他企图重复第三遍,却被她打断。
“别再说什么‘该走的路’!我不想听‘该’或‘不该’,只想知道‘是’或‘不是’!”真不知道谁才是大人,黄博志暗自叫苦。就算他不想面对,该来的总是要来,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唉,他怎么就输了气势呢?不行,他要扳回来。
“小惠,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
莫晓惠目光闪了闪,没有作声。
“我今年二十二,还有一年大学毕业。我属马,射手座A型,算命的说我犯桃花,异性缘极佳,觅得真命天女多半是三十五岁之后的事。我交过几任女友,从交往到分手从不超过三个月。但我是个身心健康、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所以我绝不染指未成年少女……”
唔,情况不太妙。他还没说完,小惠已经低下头去,脸庞深深埋进阴影里。
别忘了这丫头可是很会哭的……他提醒自己。他不能心软,这种难以定义的牵扯对谁都没好处,管它是刚刚种下的还是已经发芽的……想归想,可为什么心里偏偏像堵了个硬块,顺畅不起来呢?
小惠低着头,嘴唇动了动。
“嗯?”他没听清。
“我又没……”
“你又没什么?”
“我又没要你染指我!”
“噗——”他喷出一口咖啡,连咳数声。幸好是早上,店里人不多。尽管如此,还是有几道莫名的视线飘过来,伴随着刻意压低的谈论声。
假如可以用颜色描绘他此刻的心情,那一定是黑——一团黑气,一脸黑线。
他刚才说到哪儿了?唔……染指未成年少女。
“既然你说我小,那我就不说爱情,我说喜欢。”莫晓惠继续道。“我喜欢鸡饭,喜欢烤香肠,不喜欢韭菜和木瓜;我喜欢粘胶和颜料,不喜欢打扫佛堂;我不喜欢你一直强调我的身高,不喜欢你用大人的样子教训我,不喜欢你推着我的额头不让我靠近……可我还是喜欢你。我自己的心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他很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
“你想说我幼稚,不懂感情吗?我不懂,难道你懂吗?别对我说什么好桃花,烂桃花,真命天女,我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呢?”
“……有……一点。”
听到自己的回答,黄博志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不是该说“不”的吗?他不是决定要断了牵扯,让她好好去飞的吗?可为什么……为什么面对她坚决的眼神,他说不出违心的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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