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待在国外冲刺事业,她没想到他会回台湾。
该怎么办?
曾经无数次在脑海演练过与前夫重逢的情况,但面临关键时刻,她惊觉自己竟无言以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颤抖的唇瓣吐不出任何言语。
她蹲下身,藉由收拾残局掩饰仓皇,无奈心实在太乱,一时不察,在拾起碎裂的瓷片时划伤指尖。
她吃痛,急忙抽回手指,眼看一滴鲜血缓缓渗出。
一声重重的冷哼如落雷,精准地劈向她耳畔。
她震了震,扬眸望向袁少齐,他沉着脸,嘴角勾着不屑,眼神闪烁,明摆着就是看好戏。
她心一扯,一股酸楚霎时噎在胸臆,她强忍住,垂头继续捡拾。
情绪太激动,她的指尖一直颤着,几次抓不稳残片。
一只有力的大手倏地窜过来,稳稳地箝住她手腕,她惶然怔住。
是袁少齐,他不准她乱动,径自替她拾起碎片。
他这是关心她吗?怕她受伤?
她恍惚地打量他,试图从他表情寻出一丝端倪,但他面色凛然,看不出丝毫情感。
是她自作多情吧?她收回视线,苦涩地寻思。他怎么可能还关心她?只是基于绅士风度才出手相帮而已……
“先生,不用了。”一个女佣急急奔来。“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少齐,怎么回事?”刘晓宣也发现异样,过来察看,见袁少齐握住汪语臻的手,秀眉一蹙,话里浸染醋味。“你是谁?我不记得有邀请你。”
“我是……我姓汪。”汪语臻连忙挣脱前夫的手,略显尴尬地起身。“我是今晚负责弹琴的。”
“你是负责弹琴的?那你在这边干么?”知道她只是花钱请来的乐手之一,刘晓宣说话更不客气,端起主人的架子。“我们是请你来弹琴,不是请你吃饭。”
“抱歉,我是……因为晚餐还没吃,所以……”汪语臻超窘,原本只想在弹琴前先偷吃几块点心填填肚子就好,没想到被当场逮到。“我去弹琴了。”她歉意地快闪,也借机逃离前夫紧迫盯人的视线。
她向刘家的佣人要了OK绷包扎受伤的手指,然后在钢琴前坐定,连续做几个深呼吸,仍迟迟无法恢复镇定,心海波涛汹涌。
双手搁上琴键,颤动不止,仿佛熬过了百年之久,她才总算敲下第一个琴音。
这是一首爵士曲,配合其它四名乐手,演绎出一段轻松愉悦的旋律,带动室内的气氛。
有人跟着节奏轻点足尖,跳舞的细胞已蠢蠢欲动。
但主人未开舞,他们也不好意思轻举妄动,只能继续聊天。
汪语臻流畅地抚弄琴键,忍着受伤的指尖隐隐作痛,她小心翼翼地不过分使力,以免牵动伤口,又渗出血来。
弹罢一曲,她撕开OK绷,朝伤口轻轻吹气,试着减轻痛楚。
一道挑衅的声嗓忽地在她身旁落下——
“很痛吗?”
又是袁少齐,她的前夫。
警告的号角再度在脑海吹响,汪语臻闭了闭眸,命令自己冷静。
“既然受伤了,为什么还坚持要弹琴?”
因为这是工作,因为她拿人钱财,自然得好好办事。
汪语臻在心底回话,表面却漠然,将OK绷重新圈包手指。“只是一点小伤,包起来就没感觉了。”
“是吗?”他眯眼注视她。“说真的,我很好奇,为什么汪家的千金小姐,会沦落到替人伴奏弹钢琴?”
她耸耸肩。“只是好玩而已。”
“好玩?”他扬眉。
“本来是我一个朋友要来弹的,他临时有事,找我来帮忙代班。”她刻意保持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
“原来如此。”袁少齐冷笑。“不过老实说我还是很惊讶,你们汪家不是很重门面的吗?你爸妈会答应女儿帮人代班弹钢琴?”
“就好玩啊。”她耸耸肩。“算是体验不同生活吧。”
“体验不同生活?”他轻哼。“我还以为你跟我在一起的那几年,已经‘体验’得很够了。”
他这是在讽刺她吧?
汪语臻悄悄咬唇,咬住一腔怨怒,咬住回嘴的冲动,她不需要在此与他争论,他们已是陌生人,船过水无痕。
“无话可说了吗?”偏偏,他还继续招惹她。
她终于忍不住,愤慨地扬脸,与他对望。
清冷的目光,隔空角力,她不认输,他也挑衅相迎。
她瞪他,用力瞪着,她的表情倔强,心韵却不争气地失控,因为她在他阴暗的眼里,看见严厉的责备,看见隐微灼亮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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