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语道破她心思,让她心口莫名发软。她是寻求过亲友的帮忙,但谁愿意理会她?碰了几次钉子下来,她已习惯独自承受和面对,不再开口寻求协助,毕竟那只会换来更多的难堪。
她不过第三次与这男人碰面,他却将她看得彻底,他是当真明白她的感受,那她何不接受他的建议?
“我——”她抿了唇,细密贝齿轻咬住下唇,寻思几秒,她才讷讷开口:“我没卖过我的画,我不知道怎么卖你才好。”
见她软了态度,他长吁口气。“随性就好,我看了喜欢就带走,这样好吗?”
她想了想,轻点了下头。
“拿着吧。”他把两张千元纸钞交到她手中,见她接过,他睨了她一眼,语带调侃:“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钱会咬人。”
她愣了两秒,微觉尴尬,静静牵唇而笑。
乍见那浅淡却媚力十足的笑,他黑眸眯了眯。几次见她,总是轻垂脸蛋,秀致的眼眉染上愁思,不是不笑,而是笑得疏离客气,像现在这样单纯因情绪而生的笑容,是他第一次看见。
每一双眼睛,每一个笑容的背后,一定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他有他的过去,她必然也有她的故事,她没开口说,他并非感受不出她背后的故事是怎样的沉重与晦暗;他不知道她的故事里,还有哪些人参与其中,但他却知道,他与她是同类,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灵魂。
*
“黎医师,我先下班了。”晚班的护士站在门敞开的诊间外头,探头看着还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欲走还留。
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眼帘掀动时,黎础又才察觉门边的一道阴影,他目光扫了过去,略有疑惑:“你不是要下班吗?怎么还站在那里?”
“要下班啊,我是想告诉你,有个女人在外面坐了好久,好像七点多就坐在那里了,问她是不是要挂号,她又说不是,只说等你忙完她会进来找你。”护士小姐停顿了下,又说:“我想我要是不告诉你,等等我关门下班,你又直接上楼的话,她要怎么找你啊?所以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声。”
他长指一顿,眉间淡刻浅痕。“女人?”
“是啊,看起来很年轻,搞不好还只是大学生。”晚班护士又说。
像大学生的年轻女人?他抿唇默思,自己何时有这样的女性朋友了?片刻,一张模样文秀柔弱的脸蛋在脑中闪现,他退开椅子,大步走出诊间。白色长袍随着他交错的步伐,在摆动间带了些淡淡消毒水味。
他在玻璃大门后停住。年轻女人就坐在骑楼的木制长椅上,低垂着颈项,她双手搁在裙面上,指尖轻拧着,像在为难着。
拉开大门,风铃声当当响起,女人动也没动,仍是垂着脸蛋。
“徐小姐。”他走出诊所大门,在她面前站定。
眼底蓦然映入一双干净的黑色皮鞋,随即是男人厚实的低嗓,徐晴安抬起脸。
“你妹妹呢?”他语调徐缓,目光从她尖瘦的下巴慢慢挪移至她那对总是轻覆柔光的眼眸,沉静地看着她。
“以安在家里。”她静谧的语调尽是压抑。
“要带我去挑你的作品了?”上回面包店巧遇,他好说歹说才让她收下他的好意,他当下开口要过去挑画,目的除了不让她拿了那两千元而对他愧疚外,也想去看看她的家庭环境,但她却支支吾吾老半天,怎么样也没有意思要让他过去她家。
现在主动上门来,可是想通了?她怔了下,摇摇头。
她的继父,抓着以安胁迫她,开口要钱去赌,她没钱,被逼着出门借,她并不想再做这种事,那只会让她继父愈陷愈深,也只会让她身上的债务愈背愈多。
可是,继父威胁着要把以安卖给他一个赌友,他说他那名赌友有些变态,对年纪小的女生特别有兴趣,他没钱翻本,只好卖了以安换现金。
以安才几岁?要卖给男人?她即使再怎么不想借钱让他在赌桌上挥霍掉,却也无从选择了。
她不能让以安被卖掉。
她不想来麻烦眼前这个男人,却还是找上他了。她在街头反复犹豫,最终还是踩着步伐往这里来,因为除了他,她还能找谁?她甚至可笑地发现,在这种需要一个依靠的时刻,她竟只能想到他。
他如此热心,一定会答应帮她的吧?!
搁在裙面上的双手拧了拧,她缓缓起身,视线对上他的。“黎医师,我——”她蓦地停顿,轻垂长睫,细密贝齿在唇瓣上轻咬出淡淡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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