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不是出自长房,在全族兄弟中,排行也在十五,而且母亲还是即便深受丈夫宠爱,却备受其他妻妾排挤的汉族女子;可是靠着本身过人的机智、胆识、战技和勇气,纳真依然成为几乎不输于曾祖木合黎的少年英雄。
令爱他、敬他的族人觉得尤其骄傲的是,去年他受忽必烈可汗封为与当年木合黎同名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时,行年方才二十七,真可谓前程似锦,声名如日中天。
然而树大招风,眼见他的威望一路向上攀升,眼红嫉妒,乃至于恶意中伤者,自然也不在少数,但从六岁稚龄开始,就跟在当年十岁的他身旁的朵奔知道,最令纳真困扰的心事,向来就出于帐内,而非营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是要兄长为他出面处理善后的也客敦,尤其是其中之最。
“少爷,要我去叫醒他吗?”朵奔恨不能多为主子分忧解劳的问道。
“不用了,他自己不想起来,你去叫,岂非自讨没趣,说不得,还会平白无故的挨顿打,我的人,可没有让他拿去当出气筒的道理。”
“您都知道?”
“知道他喜欢对自家人耍脾气、充硬汉?”纳真撇撇唇说:“当然知道。”
“那……您为什么还要这么……这么……”朵奔嗫嚅了半天,还是没有把话给讲完。
“这么纵容他?”纳真却爽快的接道。
“请少爷饶过朵奔放肆,但朵奔实在是……是看不过去,才会大胆进言。”
“没有人怪你,但这话可也不准你再提起了,血缘至亲,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更何况我们还是爹这一房唯一的一对兄弟,我不担待他,叫谁担待?”
兄弟?若非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朵奔相信叫完全不知情的人来看,绝对没有人会猜纳真和也客敦是一父所出的兄弟。
也客敦个儿瘦小,皮肤蜡黄,虽然跟纳真一样同为二十八岁,但长年放浪形骇,酒色不忘的结果,却让他看起来仿如近四十的早衰男子。
而纳真正好相反,他的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俊朗清秀,眉儿浓、眼儿亮、鼻儿齿白的纳真,在不出外打战的平时,浑身总散发出一股文质彬彬的气息。
老一辈的族人甚至都直言称赞他简直就是集合了木合黎的武功,和孛鲁的文治于一体的完美化身。
相形之下,因眼睛暴突如蛙,硬被他母亲向丈夫求来,取蒙语是“大眼睛”之意为名的也客敦,就更加不堪,连名字都几乎成为一种反讽了。
“您担待他,夫人照顾他娘,这算哪门子的天理嘛!”朵奔不由自主的嘟哝着。
“朵奔,你什么时候跟个娘儿们一样唠叨了,有时间嚼舌根,怎么没时间去打探巴巴桑儿公主的下落?”
“我打探到了啊,但这会儿人恐怕也早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你说什么?什么打探到了,人又不在了?赶快跟我把话给说个清楚。”
受了喝斥,朵奔却依然低声滴咕道:“你又不想娶人家,干嘛要我把话给说清楚?清不清楚,反正她还是当不成未来的王妃。”
“朵—奔—。”纳真沉声叫道。
“不是吗?”朵奔却来个嘻皮笑脸,避重就轻说:“都说忽必烈可汗大有可能下令将‘国王’封号赏封给少爷了,那么将来谁要是嫁给了您,不就是王妃吗?”
“算了,你不说,我找别人问去。”纳真起身一撩袍服的下摆,真的就要往外头走。
“少爷,少爷,我说,我这就说,”朵奔赶紧绕过来拦住纳真道:“你大人大量,不要这么开不起玩笑嘛。”
纳真双手环胸,一语不发,只是斜睨着他瞧。
“昨天下午我打探到巴巴桑儿公主的藏身处时,十六爷正好在一旁跟他几个手下掷骰子玩,他一听便直嘛嚷着说:‘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可以少我参加?’并一再拍胸脯保证交给他就好,我怎么推辞也推辞不掉,所以……”
纳真深吸一口气,随即铁青着脸,转身折回到方才所坐的椅上。“直接说结果吧。”
“结果就是事情被他的人给搞砸了。”
“他不是要参加吗?莫非自己没去?”纳真心中的怒火一路延烧到脸上来。
“后来他手气奇旺,哪里肯离开那几颗骰子?就让……札合去了。”
“札合?”纳真在心底暗叫一声不妙,那个札合可是个标准的专挑软柿子吃的人,叫他冲锋陷阵他不敢,一碰上有落水狗可打的机会,倒是比谁都还要卖力。“我问你,结果呢?”
“就是把巴巴桑儿公主藏身的农庄,用火药夷为平地,然后在半途受到一群由各族集合而成的‘菁英分子’的攻击,幸好凭藉着他的‘机智’,才‘突围’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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